能讓我撒嬌的那個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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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四月,陽光熱烈地鋪洒在每個人的身上,我的心裡,卻是一片涼意,這世上能讓我撒嬌的那個人,去了。

儘管每個知道消息的人都告訴我,90歲高齡溘然長逝,且沒受太多病痛之苦,這是喜喪了,勸我不要太難過。我還是在半痴半醒間,混沌了幾日。

彷彿還是20多年前,第一次見面,我是睜著好奇又激動的眼睛的女孩,爺爺是頭髮花白精神矍鑠衣著講究的老人。13歲,我第一次見到自己的親爺爺,我父親第一次見到他的親生父親。從此,我永遠也忘不了第一次見面,爺爺親熱的拉過我擁抱,那滿滿的親情的溫暖。

從小父親奉行棍棒教育,嚴格控制著我的一切,任何不符合他規範的言行舉止,只會換來幾天身上臉上消不去的青紫。面對這樣的父親,不敢也不會過於親近。而爺爺卻笑咪咪的告訴我,女孩子就要女孩子的樣子,穿漂亮衣服,吃精緻的小零食,甚至轉幾趟航班,交一大筆行李超重費,給我帶來漂亮的衣飾,會在我上學路上偷偷塞給我一個冰淇淋,告訴我喜歡吃什麼就跟你說,咱們爺孫倆偷偷享受,不告訴我父親,會誇獎我英文說得好,當著全校同學的面跟我英語對話,讓同學們投來羨慕的眼神,會在我數學考砸了的時候安慰我,是哪裡不會的,請老師再教一教,下次就會了。

一直以來,爺爺跟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從小沒有機會抱你的父親,現在要多抱抱你,補償回來"。爺爺帶著我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吃西餐,教我社交禮儀,教我為人處事,我喜歡的吃的穿的用的,不用我多說,你只要看見了,就記在心裡,儘管幾年才能見一面,儘管我已經不再是一個小姑娘,你還是每次一見面就給我帶來驚喜。知道父親愛使用棍棒教育,爺爺總是告誡父親,千萬不能對我動粗,只要發現父親想要動手,爺爺總是攔在前面。哪怕是我考試失利沒進入理想學校,哪怕是我工作的好好的時候頭腦發熱辭職創業去做並不擅長的事情,爺爺也沒有說過我一句,只是引經據典的教我。如今,我彷彿還能聽見爺爺教我:"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多算多勝,少算少勝,而況於無算乎!"

我的父親讓我敬而遠之,母親並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只是默默的為我和家庭付出,看到母親,我想到更多的是我要保護好媽媽,讓她不要再受罪。所以我能撒嬌的對象,只有爺爺,不管我長到多少歲,爺爺總是會逗小孩子一樣逗我開心,會告訴我他不會不管我。於是儘管有一個‘中毒的父親’,儘管曾經抑鬱,我還是在爺爺的安慰下,慢慢走回到陽光下。

自從知道爺爺生病,我開始誦唸經文,得知爺爺離世,只覺得自己還不夠虔誠,沒能求來爺爺多一些的壽命。而歷史的原因,我甚至不能在爺爺病榻前侍奉湯藥,如今爺爺西去,也不能親去哀悼,這種悲痛,真是讓人幾乎無法承受。

在法師的誦念佛經聲中離去的爺爺,我會繼續為你誦經。你給我的愛的記憶,會繼續守護我一生,我也會把這份愛的記憶,一代代的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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