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不到,我爸开车送我走。外婆怕我睡过头,亲自打电话喊我起床。收拾好准备走,我把车门关了,说了句 婆婆我走了哟 。关上车门,车窗是那种里面人可以看外面,外面人看不到里面的,我外婆的眼神隔着这样一扇窗,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她却准确无误盯着我。爸妈在跟外婆说些什么,她不吭一声,不予理睬,只是看着车窗。她一眼,我就掉了好多眼泪。这个眼成了这一路最心酸的回忆。
我曾幻想过千万种离开方式,不曾想悄悄离开,可这竟是我最后的选择,不声不响,在静谧的夜色里远走他乡。
飞机餐真不好吃,坐飞机也不好玩,瞅我这点儿出息。
飞机起飞的时候在想,那个勇敢的独立的目光灼灼的我,留在了机场,留在了和外婆眼神交汇的车窗里,留在了凌晨三点二十分,留在了给闺密写明信片那个晚上,那个我哭着喊着说 回来啊 ,可是那个懦弱的愚笨的悲伤的我却千里迢迢来到他乡,说 劳资远离了理想。
坐大巴。这里没有山,很空旷,风很大,云追着大巴,风追着大巴,落日追着大巴,大巴太快了,落日追不上,所以我到达的时候,是寂寥的夜色。
这里的人睡得很早,除了大学周围热闹一些,其他的地方都黑灯瞎火的,没有什么夜生活。
这里叫什么地方?
叫 他乡。
一个没有春秋的他乡。
好疼。胃疼,疼得想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