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芒果初熟,凤凰花开的街口,经常可以看到穿着学士服游荡在校园里拍照的毕业生。他们痛饮着名为毕业的酒,将在这所校园里留下的回忆斟满,和着青春对盛夏的刺桐城说再见。人生的巴士在城华北路这个站台停靠下来,岁月不知不觉就推着所有人从初来乍到走向离开。
像是受了毕业季的渲染,也因自己的专业即将搬迁至厦门校区。曾经熟视无睹的校园草木,在这一刻也都变得鲜活可爱起来。
下午走在被太阳烤到发烫的石板路上,听身边的室友和学姐讨论路上丰硕的芒果,建筑物一角的龙眼,和隐蔽在人迹罕至处的菠萝蜜。一直沉默的我突然觉得,那些遍布的水果,果实的芳香,多像是这座校园格外的恩赐啊。
可是厦门校区似乎已没有成荫的绿树了。
对厦门校区的情感是复杂的。
去年五六月听到新传文院分家的风声,以为报到地点会改去厦门,百般不情愿。
面试时,对古朴的泉州颇有好感。加上当时刚在微信上找到了文院组织,每天的群消息都是我学车孤独的慰藉。好在后来得知去厦门校区报道的只是本科新生,像是得偿所愿般松了口气。
入学后搬校区的传闻就始终不断,对泉州校区熟悉以后,渐渐对每日上山又下山的征途感到疲倦,亦渴望换个环境体验新生活,于是竟开始有些焦虑地期待搬校区的决定能够成行。
三月末借复试机缘来到厦门校区。除却道路过分开阔绿树稀少外,现代化的大楼和静谧优雅的图书馆也让人明白,为什么一大波偶像剧都愿意将这里作为取景地点。校园是气派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像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大学”那样,有种掉进梦里醒不过来的感觉。
只是消息始终悬而未决,我抱着泉州的家教不敢松手,心还在觊觎厦门丰富的实习机会。直到昨天排课表,下学期的课程全在厦门校区,这才坐实了搬家之言。
朋友们都说羡慕。三年研究生可以在两个城市度过,况且厦门的小资与文艺也颇负盛名。对于距福建十万八千里的他们,泉州只不过是陌生的一点,厦门则不然。我也记不清,在应允要来玩的朋友里,有多少人提出:“等你搬到厦门,我再去找你。”
然而,我多么清楚厦门校区将带给我的是一段全新的生活。在那里除了本专业的两名室友和专业课老师之外,她对我来说陌生又孤独。我多么害怕改变,却又总是面临着频率极高的改变。甚至当我一个人坐在西苑吃饭时,还在心底里回避着即将离开的事实,点了熟悉的菜品,笑称是干锅包菜舍不得我。
我还不了解泉州校区的各种水果都分布在什么地方;我还没有尝遍学生街大大小小的美食;我还来不及瘦下来满足在泉州校区拍一套写真的强烈愿望;我还没有把这座城市的街头巷尾熟谙,像停留过四年的日照一样;我还没有去过泉州的海,没有亲眼见到那片传说中干净细腻的沙和浪。
我还没走,甚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就开始无尽地慨叹,就开始矫情地想留。
然后我听到时光告诉我,接受命运的馈赠,离开现在,拥抱未来。
前天交上课程论文,研一生活宣告结束。短短一年,却足够让我爱上这所有温度的校园。像所有的决定都写着不悔二字,我在一次一次重大决策的关头告诉自己,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也的确如此。
城华北路268号,或许与我仅此一年缘分。升旗仪式那一天,我看到了熹微的朝阳;华灯初上,火烧云伴着晚霞,在后山的安然衬托中徐徐落下。总习惯将细节拖延到明天,却一不小心发现与这个地点没有了明天。
怎么会没有过失望呢?当北方人第一次遭遇强台风,遭遇湿漉漉的回南天,遭遇硕大的老鼠和能穿越蚊帐的小虫便会发现,东南沿海的这座城市并不完美。藏在蓝天白云气候宜人背后的那些细节也许令人抓狂,但华大却是我求学经历中最具人性关怀的一站。
还好我并不是毕业,我只是离开,从她位于鲤城的窠臼,飞向花园城上,她的另一个岛。
多庆幸,在城华北路269号的一年。
感恩和华大的相遇。
感恩和你们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