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不吃不喝，哭了整整一周。

      买各种报纸，看上面的招聘信息。有一家声讯公司招聘接线员，就是那种陪聊的情感热线，费用按分钟计算，比较适合我，最起码跟我喜欢的广播主持人有那么一点点关系，都是说话。

      公司地址在东门附近，正好离我家还不算远，骑自行车也就十来分钟。公司老板是福建人，瘦瘦的中等身材，五官很精致也很有棱角，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我讲了之前的工作经历，结果老板直接就把我留下了，让我负责整个声讯部，因为之前的经理管理的一塌糊涂，所以老板说要把之前的所有人员全部开除，然后重新招聘。我的建议是先观察一下，如果目前的员工真的不服从管理或者在工作中有什么不妥再做决定。

      接线员分两种，一种是把热线直接接到接线员的家里，比如专业的心理医生，还有比较擅长情感沟通的在这个行业干得很出色的人。声讯公司每周都会在报纸上登广告，广告上每个专线号码都有一个标志性的名字，比如“XX心理热线”“XX情感热线”“XX心灵热线”，也有那种看起来就比较暧昧的，比如“邻家小妹”。名字都是接线员自己起的，热线号码也都是独立的，所以谁违背规则或者触犯法律谁自己承担责任。通常这样的专线接线员都不用管理，如果没有投诉，每个月按接线时长自动把钱打到对方的帐上就可以。另一种接线员是在声讯公司上班，一个号码可以接多个分线，每个接线员的工位上有一部电话，热线打进来谁先接起来就是谁的，在公司上班的接线员分白班和晚班，原则上是一周一倒，但如果有人只上白班或者只上晚班也是可以的。白班一般问题不大，主要是晚班，一到12点以后，值晚班的接线员就会从各种地方掏出被子枕头逮哪儿躺哪儿，有的人还把头藏在被子里接线聊天。这不是个好兆头，因为你接线的状态不一样，聊天的方向可能就会不一样，之前就有人投诉说接线员为了时长专跟客户聊黄色话题，还有人投诉说有的接线员边跟客户聊天边手淫，而且经常听到有人从被子里传出异样的声音。

      有一次一个家长特意拿着从电信公司打印的通话记录详单跑到公司投诉，说他的孩子打了这个电话，导致高昂的电话费，接线员不该跟未成年的孩子毫无节制地聊天。当然家长也有一部分责任，因为那时候还很少有人有手机，而且声讯电话也只能通过固话才能拨打，再就是家长也可以到电信公司关闭这个功能。最后，家长承担一部分责任，我们这边也可以通过技术手段拉黑对方的号码。

      这样的状况不整顿肯定是不行了，按照老板的话说就是所有的人全部开除，一个不留，因为留一个都会把坏习惯再带给其他人。

      就这样，重新招聘，面试，排班儿然后培训，白班晚班分别有一个代班组长，负责监督管理。一切步入正轨，这个办法也的确管用。晚上没有人横七竖八的躺着，新来的人也没有之前的坏习惯，上班就要有个上班的样子。

      为了收入多一点儿，下班之后我还要到电信公司去给他们录爱情故事，电信公司把录好的声音输入到声讯电话上，打电话的人就像听广播一样听这些故事。一盘盒带是45块钱，时长是60分钟。所以那段时间我都是凌晨两三点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回家。电信公司在八一立交桥南头，所以每次回家我都要从那个黑漆漆的桥下经过，每次路过那里都是心惊胆战的。

      这期间，我也跟山东广播文艺频道的台长联系过，而且我还自己策划了一档节目，联系济南所有的商场包括所有的超市和门店，每天下午五点之后固定播放我们的节目，因为这个时段正好是下班时间，商场的客流量也最多，我们可以在广播里播商场的产品信息，包括打折推销等。商场适当给电台一些广告费用，谁给的钱多谁的广告信息就排在前面，节目形式是两个主持人可以向听众征集或者自己设定一个话题，然后听众可以通过短信的方式互动，我们可以跟电信或者声讯公司合作，然后按比例分成。台长认可了我的这个策划，他说我正好可以和文艺频道一个叫秋林的男主持人搭档做这个节目。秋林是山东广播很有名的一个男主持人，做的节目是知识问答一类的，也就是他出一个题，然后听众打进电话来抢答，答对了可以得到商家提供的奖励，比如某个饭店提供的代金券或者照相馆提供的免费摄影卡或者是理发店提供的理发卡等。

      之后，我就开始去济南各大商场广播室一家一家的联系，还给自己起了个播音名叫“方林”，因为男主持叫秋林，我还给这个节目起了个名字叫“双林二人行”。

      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就在我干的正起劲儿的时候，那个秋林就辞职了，我不知道他辞职的原因是什么，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通过声讯热线想找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的人越来越多，然后就想，我们可以搞一个会员制的交友圈，一张会员卡一百元，然后不定期的搞一些聚会或者郊外活动，所有想加入的会员必须实名认证，包括职业，收入等等，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根据对方的条件分组举办相应的活动。

      我跟老板建议，可以跟电台联手合作一档节目，这样的好处是可以在节目中宣传声讯公司的业务，再就是通过节目做这样的一个征婚交友活动也比较容易让人接受和认同，幸运的是老板竟然接受了我的建议。

十三

      济南电台和山东广播距离并不是太远，山东广播在经十路路北，济南电台在经十一路路南。

      因为省级电台广告费用太高，所以只能考虑市台。当时，济南电台经济频率在济南台是做的最好的，通过广告热线我就找到了当时经济频率的李欣泉，那时候台长隋少波主要负责节目，李欣泉负责业务。

      上门的广告就等于是天上掉馅饼，李欣泉马不停蹄的约我见面，然后敲定合作事宜，半年广告费三万，每晚6:30分到7:00，半个小时的时间，期间赞助公司可以随意在节目中插播自己的广告，但节目还是要按台里的要求做。节目播出前，李欣泉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起始和终止的有效时间，下面是台长的签字，这个纸条就成了我在济南广电的出入证。节目名称敲定，就叫“四通友情互联网”，“友情”就是我们的征婚交友业务，“网”就是那个时候在中国刚刚开始起步的网络，也是公司的一个新业务，内容就是给其他的公司做公司网页，很多人开始在名片上印自己公司的网页地址，只要有电脑，输入这个地址就可以看到这个公司的主页，感觉很正规，这在当时对于很多企业来说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一个网页每年的费用是150元，而且还免费维护，所以这个业务在当时做的也非常好。

      济南电台的直播间就在整个济南广电的中间位置，进门是一个门厅，也不是很大，来参与各频率的嘉宾进来后先要在这个门厅里停留，等主持人来接才可以进入直播间。直播间门口站着一个武警门卫，每个人进入直播间之前都要向门卫出示你的出入证，如果有嘉宾还要在门卫的本子上写上嘉宾的姓名、身份和证件号码。各频率的直播间依次排开，每个频率有一个直播间和一个导播间，导播间与直播间之间隔着两层厚厚的玻璃，以便直播间的主持人和导播间的导播互动，比如主持人的节目需要通过热线和听众互动交流，导播的任务就是接热线并负责播出安全以及质量把关，如果线上有一个听众，导播就会隔着玻璃冲主持人伸出一个手指，如果线上有两个听众，导播就会伸出两个手指，这样主持人就可以根据目前线上等候的听众数量来控制自己和听众的互动节奏。

      我们的这档节目内容就是分享一些情感故事和歌曲。台里每个月还要给我发600元的工资，因为只要是在电台发声，从受众的角度我就属于电台的人。跟我搭档的是经济频率著名的主持人方言，我之前想好的播音名也刚好用上，男主持人叫方言，我叫方林。听起来就像一家。节目内容基本是由我来负责，台里安排一个搭档的目的主要是负责监督节目的播出安全，因为这毕竟是一个公众平台，万一有什么事情，台里是要负责任的。

      九十年代末，中国刚刚开始有网络，手机也是刚刚开始盛行，当时去电信营业厅申请号码是需要交费的，一个手机卡100元。声讯公司老板的女朋友是电信公司的员工，每个员工都有业务指标，老板为了帮女朋友完成任务，自己掏腰包花钱买手机卡送给经济频率的主持人。所以，这样一来那些主持人跟老板的关系也相处的比较好，只要有什么活动需要捧场，台里的主持人也都愿意参加。

      因为有了网络，所以公司还专门为节目注册了一个电子邮箱，听众可以通过电子邮箱给节目提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还别说，我刚刚在节目里公布电子邮箱，就收到了一封邮件。

      他说自己是经营医药行业的药商，很喜欢听我的节目，还说了一些对节目的看法和意见。

      后来他又说自己是山东大学的校长，那一年正好是山东大学三校合一，也就是山东医科大学和山东工业大学都一起合并到山东大学。他说想做一档节目，然后通过这档节目让三个校区链接凝聚起来，他是一次偶然间听到了我的节目，感觉我说话很有亲和力也很温暖，最起码不会让人引起反感，他说这一点对于听众来说特别重要。

      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但傻子才信这些鬼话，因为他一开始一直说自己是一个药商，这会儿又说自己是山东大学校长，我还说我是乾隆皇帝呢。

      他问我知不知道展涛，我说不止我知道，就连楼下的保安也知道。

      2000年，山东大学三校合并，只有37岁的校长展涛刚一上任就引起社会以及国内各大媒体的关注，什么“数学家”“山东大学最年轻的校长”“展哥”，这些标签是社会对一个青年才俊的尊重和认可，也是山大学子对他的崇敬与热爱。

      我一直没信，直到他逐渐步入正题。他说，他跟山东大学宣传部商量了这件事，宣传部也觉得这是个好事儿，但他们的建议是：山东大学，受众不能只局限在济南，如果要在电台做一档这样的节目，也得是在山东广播。随即他给了我一个山东大学宣传部部长周杰的电话号码，他说关于节目的事儿我可以跟周杰直接沟通。

      打过去试了试，果不其然，我一时竟有点儿紧张，但大脑首先想到的就是赶紧跟山东广播文艺频道的王台长联系。

      王台长说，这的确是一件好事，但如果内容着重体现山大，就属于联办节目，联办节目就需要冠名费，最低不能低于26万元。

      我跟山东大学宣传部长如实汇报了这件事，得到的回复是钱不是问题。

      但就是这样的一件好事，竟然也是一波三折。

十四

      2001年王台退居二线，新台长还没有正式上任，所以本该确定好的事情，就处在了左右为难的境地。新的业务，谁都不知道该由谁接手，新台长接手感觉对老台长不够尊重，老台长已经退居二线，后续工作他又无法负责。再就是跟大学合作的节目应该属于专题类，专题类节目就应该属于新闻频道，而当时新闻频道已经有了一个校园节目叫《校园交响》。后来，老台长说，要不就等等吧。就这样，原本板上钉钉的事儿就又没了着落。

      济南经济频率的李欣泉听说节目停滞了，就一再强调，其实济南台的信号覆盖不比山东广播差，再就是如果把这档节目放在济南台，赞助费只要10万就可以。

      山东大学的姿态一直都很明确，要做就在山东广播，济南台不予考虑。

      而在这期间，原本的那档节目合作时间也到期了，自从做这档节目开始，我就辞去了声讯公司的管理工作，把心思都用在了节目上。现在这边节目合作到期不再续约，山东广播那边又没个结果，我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孤儿一样，没了归处。

        济南的一家职业介绍所给我介绍了一个工作，是一个建筑公司的监理单位，具体做什么等到了那里再具体谈。

      工作环境的确不错，在济南“东方大厦”，来了好几天也没明白自己到底该干啥。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女孩儿，意思就是整个公司除了我们俩之外，还有老板和老板娘，一个监理公司，4个人！监理什么呢？

      每天按时上下班，在办公室除了打扫打扫卫生就是站在窗前看楼下的风景，老板和老板娘也基本不在，关键是来了一个多月都没人告诉我到底该干啥。只是在我跟办公室的这个女孩儿相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先后经历了两件事，一个是她的父亲去世，我还和老板娘一起前去吊唁；第二件事就是这个女孩跟一个老板一起出去旅行了一周，回来后那个老板就切断了跟她的一切联系，这导致她整日像魔障了一样魂不守舍，一会儿说自己掌握那个老板的贪污证据要去告他，一会儿又说要去那个老板的家里找他的老婆。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导致女孩儿无心工作，至于她后来离开的原因到底是被辞退还是她自己离的职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我永远记得她在离职前对我做的那些事，也是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的一件事。

      女孩儿在离职前把她抽屉里的东西都给了我，里面好像有一些公司的信封和文件，因为到这里还没有多久，所以我还没搞清楚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又有什么用。但就在这个女孩儿刚刚离开的第二天早上，我去上班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抽屉被撬开，里面的东西被翻的乱七八糟。“作案”现场完全没有任何想掩饰的痕迹，这是一种无需尊重的挑训。后来才知道是那个女孩儿告诉老板说她看见我的抽屉里有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故事的结局是老板和老板娘请我吃了一顿送行饭，对于抽屉被撬的事情我只字未提，因为对我来说那是他们自己的物品，人家想怎么撬就怎么撬，我到现在都不明白那个女孩儿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后来才知道，那个老板承包了建筑公司的一个项目，内容就是负责建筑监理，公司像走马灯一样的招人，目的就是利用别人的信息名额从公司拿钱，比如之前走了的那些人，人已经走了，但其实老板还会用这个人的名字继续从总公司领钱，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水有多深，我不懂也不想懂，反正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工资一分没少。 

      就在我刚刚离开这个所谓的监理公司没几天，济南经济广播的李欣泉就自己成立了一个节目组，申请了一档节目叫《精神家园》，因为之前合作的时候，对我做的节目还比较认可，所以我也很幸运的成了其中一员。

      这档节目时间是凌晨12点到凌晨2点，节目内容主要是心理咨询，主持人只是起到一个主持的作用，听众打进电话直接和心理医生交流，因为真正的心理问题不仅需要心理疏导还要结合药物治疗。

      有那么几天接听的热线几乎都是同性恋，然后，就感觉满大街都是同性恋，后来只能让导播强行把关，只要是跟同性恋有关的话题一概截停。但这之后我竟然被一个同性“女孩儿”纠缠，一开始“她”是到单位门口等我下班，再后来是不停的打电话到单位寻找。

    王馥玲老师是千佛山医院心理科的医生，那时她经常做我的嘉宾，我把这件事跟王馥玲老师讲了讲，王馥玲老师说，要不把“她”约到医院来，就说你会在这里跟“她”见面。

        “女孩儿”如约而至，在我走进王馥玲老师的工作室之前我看到“她”就坐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大袋子零食。“女孩儿”并没有见过我，所以只要我不说话，她根本不会知道刚刚在“她”身边经过的那个人就是我。我走进王馥玲老师的工作室，王馥玲老师冲着我朝门口努了努嘴，意思是说门口坐着的那位就是正在等我的“女孩儿”。 

      王馥玲老师让我不要说话，之后她就把门口的那个“女孩儿”叫了进来，我假装自己是一个普通的患者，坐在一边表现出事不关己且心不在焉的样子。“女孩儿”一进来就双腿分开一屁股骑在了凳子上，这里说一下，如果不是因为事先知道“她”的身份，单从外表来看，你根本猜不出“她”是个“女生”，寸头短发，粗糙的皮肤还有男孩子都很少才穿的蓝色卡布奇套装，这让我想到了曾经在电影里看到的小萝卜头。

      王馥玲老师说：

      “方林还没来，咱俩先聊会儿。我能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她吗？”。

      “女孩儿”毫不拘谨也没有丝毫掩饰：

      “她说话的声音让我感觉很温暖，身边的人都歧视我，但方林姐不会，她很关心我，而且对我很好”。

      王馥玲说：

      “但你不觉得这样会吓到她吗？我是说你可以通过节目热线跟她聊聊天，但是你不应该到单位门口等她下班，更不应该总是打电话给她”… …

        这之后又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晚上还有直播，所以给了王馥玲老师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就悄悄的退出了王馥玲老师的工作室。 

      后来，王馥玲老师跟我说，这个“女孩儿”的父母一个有精神障碍，一个是智力残疾，“她”从小是跟姥姥长大，姥姥希望“她”长大之后能像男孩子一样撑起这个家，所以一直按照养男孩儿的方式来养这个“女孩儿”。渐渐地这个“女孩儿”也觉得自己是男孩儿，长大了喜欢骑摩托车在街上兜风，只要有女孩儿向“她”投来目光，“她”就感觉自己很有风头，越是有女孩儿看“她”“她”就越是想表现自己。

        有一次“她”去同学家里，同学的姐姐正在擦玻璃，“她”看见那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儿心就开始怦怦怦的跳，就是那种男孩儿见了女孩儿才会有的心动。“她”就是从那一刻才确认自己真的喜欢女孩儿。王馥玲老师说，差点儿忘了，“她”留下一大兜儿零食，说是专门给你的。

        后来我就去了省台，“她”曾经往省台的办公室打过两次电话，再后来就没了音讯。

十五

  就这样持续了大约一年左右，有一天，山东广播文艺频道的的老台长给我打电话，问山大的那个节目还做不做，如果做的话现在就可以启动。

      我赶紧给山大宣传部周部长打电话，电话那头的结果是只要山东广播能确定，他们就没问题。

      之后就约定了一个时间，山东大学的校长展涛和宣传部部长周杰，山东广播文艺频道的老台长王西宪和现任台长张先还有我，我们一起在山东大学南校区旁边的学府酒店见了个面也一起吃了顿饭。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展涛，中等身材，微胖，戴着近视镜，透着温和的智慧。一件格子上衣，尽显时尚与年轻。宣传部部长周杰大约五十岁左右，说话得体且有分寸，但这种分寸也带着一种得体的距离感。

      一切敲定，接下来就是给节目起名字，山东大学这边提供的名字是《山大之声》《学在山大》，张台长说：

      “我们毕竟是山东广播，不能个人色彩太浓，如果内容仅局限在山东大学，那就成了山大的校园广播了，受众也就少了，受众少了就起不到宣传的效果，所以名字也要像山东大学一样：气有浩然，海纳百川。”

      最后定的名字是《大学校园》，简单，朴素且包罗万象。

      台里让我在自己户籍所在地的派出所开了一个无罪证明，接下来就给我办了出入证和餐卡。出入证会因局聘、台聘和部聘的不同而不同，比如颜色不同，上面的有效期限不同。局聘的属于有编制的正式人员，台聘属于临时工。只是在08年之后，劳动法要求所有行政事业单位必须要给临时工签合同，但因为事业单位不是公司，所以即便是合同工也不是直接跟山东广播签，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外聘人员。从央视到地方，模式都是一样的。

      这种不同不仅表现在身份和待遇上，就是过年过节发的东西也是不一样的。所以，在山东广播工作的那段日子里，我最怕的就是过年过节的时候那种被另眼相看的区别对待，那种被歧视的感觉会冲淡你在日常工作中得到的所有的成就感和职业神圣感。所以，很多不了解内情的人都以为在那个大楼里工作的人有多体面光鲜，但其实，你不知道他们的内心里都承受了什么。好在过几天随着节日的远去，心情也会渐渐平静，这就是那些光鲜亮丽的主持人为什么辞职的主要原因，因为体制内的编制人员名额有限，如果你没有特殊的背景和资历几乎连想都不要想，但即便这样，依然有很多人挤破了脑袋也愿意到这里来工作，哪怕一分钱都没有，只为争取一个实习的机会也是很难的。

      我刚去山东广播的时候，还没有我的工位，因为王台长退居二线，但在文艺频道依然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办公室，和老台长一起办公的还有一个是广告部的主任贾鲁川。老台长就在他办公室的一边儿给我放了一个小办公桌，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我就在那里办公。有一次老台长不在，台长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我顺手去接，电话那头气势汹汹地也不知道都说了些啥，反正是很生气的样子，气急败坏地说完之后就问我是谁，我说：

      “您先消消气儿，不要着急。”

      然后就打趣儿的说：“我姓肖，叫肖雨，就是消消气儿的那个“消”，把前边的三点水放后边变成“雨”就是我的名字了。”

      其实，我当时纯属瞎扯开玩笑，只是想让电话另一头的那个人消消气儿。后来一想，这个名字也不错，那我的播音名就叫“肖雨”吧。

      这就是“肖雨”这个名字的由来，从一个气急败坏的电话开始。

      大约是在两年之后，因为总是收到听众从各地寄来的礼物，那时候还没有快递，取东西都要去邮局，每次去邮局取东西台里都要给我开一封证明信，然后我再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去邮局取我的邮件。

      张台说：“名字就是个代号，要不你就改个名字得了，这样你就可以直接拿着身份证去取邮件了，就不用总是给你开证明了。”

      然后，张台就给我开了一个改名字的证明，我拿着这张证明到了户籍处就改了名字，之后又把这张证明放在了劳动局的档案里，所以，截至目前，我的档案里只有两张纸，一张是我自己写的“简历”，另一张就是张台给我开的改名字的证明。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身份证上的名字就改成了肖雨，而白金玲就成了我户口本上的曾用名。

      2002年3月15号，《大学校园》节目就在山东广播文艺频道正式开播了。

      内容基本由山东大学提供，为此山东大学学工部还专门成立了一个“大学校园”记者团，学生们都踊跃报名参加。设置的板块儿有《漫步校园》《学子风采》《校际之间》《才智人物》《校园广播剧》等等。我的任务就是每天都要把学生采访的声音文件一个一个输入到节目库，然后按板块结构把这些采访插入到节目中。平时我也要自己去做一些采访。

      半个小时的节目，内容丰富多彩，既锻炼了同学们的写作和采访能力，也让社会通过这档节目了解大学校园里的校园生活。节目时间是在下午五点到五点半，正是下课学生们去食堂吃饭的时间。在那个时间，只要在校园漫步，就能听到《大学校园》节目响彻整个校园。

      后来，还多了一个环节，就是跟国内其它电台的校园节目主持人在节目中连线互动，这不仅提升了节目知名度也拓宽了受众范围。

      我来山东广播工作没有多久，妈妈就在山东大学第二人民医院查出癌症。妈妈说是她在洗澡的时候不经意发现的，到医院一查，医生说是子宫颈癌。因为我做的《大学校园》节目正好是和山东大学联办，所以我就把妈妈在山大二院看病的事情跟校友办的王国明老师说了，王国明老师就帮忙找到山大二院的主任，然后主任帮忙找了一个比较有资历的内科专家给妈妈做了手术，手术之后王国明老师还特意买了一束鲜花来医院看望妈妈。我们单位的台长还买了很多东西特意委托在办公室负责内务的刘瑞霞和我们频道的著名主持人李菁到医院去看望妈妈。手术之前，有人告诉我说手术当天我可以给手术室的医生买几盒盒饭，于是我问了一下那天手术室包括值班护士的人数，在我们单位的食堂订了10多盒盒饭。当我趁热把这些盒饭拿到医生值班室的时候，发现有两个医生正在那里吃盒饭，我赶忙说：

      “我已经订了盒饭，食堂一做好我就赶紧拿过来了，我都是挑选的我们食堂最贵最好吃的东西，吃我拿来的这个吧，否则浪费了。”

      那两个正在吃饭的医生说：

      “不用客气，我们这里有食堂，再就是医生也不能随便吃外面的饭，因为有时候一台手术都要持续好几个小时，万一由于饮食不当，引起肠胃不适可就麻烦了。”

      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有一个护士长特意在手术前一天告诉我这件事，我辛辛苦苦在食堂订餐然后又等食堂做好特意打个车弄过来，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但我也不能因为人家说不吃就把盒饭再带回去。正在我们说话的当口，那个让我买盒饭的护士长就进来了，她看我拿的那些盒饭说：

      “放在那里吧。”

      我把盒饭放在那里就走了，原来趁火打劫的是护士长。所以，去医院给亲人看病的人千万不要轻易相信医院里其他穿白大褂的人跟你说的话，因为那个人可能只是想趁机沾点儿便宜，也或者就是个混进医院的骗子。

      手术很成功，妈妈恢复的也很好，这期间，妈妈还把嫂子和二妹叫到跟前，分别给了她们俩每人一个“黄金”饰品，后来嫂子还特意拿着妈妈给的“金项链”去验了一下，结果是假的，为此嫂子和妈妈还曾闹得很不开心。

      但不知为什么，妈妈后来竟然说她在医院住院的时候我没有去看她，还说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儿，我不知道她是真的忘记了还是故意非要这样说，由它去吧。   

      2003年3月，我们还在山东大学搞了一个《大学校园》节目周年庆晚会，山东广播文艺频道几乎全员出洞，晚会上我还朗诵了一篇情感散文《母亲》，我在台上就能看到下面的观众眼里闪动的泪光。演出结束，广告部的一个同事专门找到我要我朗诵的散文，他说真的是太感人了，以后再有活动的时候他也朗诵这个。原北京台的陆凌涛那时候跟山东广播文艺频道合作，他的那档节目《可乐加冰》当年火遍大江南北，晚会上他还唱了一首歌，但也就是那首歌在现场出了个大丑，闹了个大笑话。操控台上放的是录好的成品，他在现场只是拿着个话筒对口型，结果歌曲唱到一半CD就出现故障，以十倍的速度快进滑盘，陆凌涛也跟着滑盘的速度对口型，最后CD停掉，他就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一个著名主持人的公众形象在那一次让人大跌眼镜。其实他完全可以在滑盘时趁机调侃一下，以诙谐的方式“黑”一下自己，不仅现场的效果会比完整的唱完一首歌更好，还会让人们感受到他的机智和幽默，可惜，他错过了一次给自己翻盘的机会，就那样尴尬的离场不知所措。可见，作为一个主持人临场应变的能力是有多么的重要。

      后来，很多大学也都在那个时间播放我们的节目，参与的大学也越来越多。有一次，一个可乐公司去大学联系校园歌手大赛的事情，在校园里听到了这档节目，就主动找到我在节目中做广告。从那以后我就成了各大校园活动的评委或者主持。

      有一次去山东政法学院主持活动，活动结束后吃饭的时候和学校团支部的领导提到我的学业生涯，我说到现在为止我连一个初中毕业证都没有，政法学院的老师说，“中国石油大学”有一个网络学院，你可以报名在网上学习，两年后通过考试就能拿到大专毕业证。这个主意不错，不管什么证总得有一个吧。然后就选了一个法学专业，两年后顺利拿到毕业证书，这也是我人生的第一个到目前为止也是最后一个毕业证书。

      每次节目搞活动，我都会亲自带着由商家赞助的礼物（一般都是保健品）到各个大学的学工部或者学生会去联系拜访，也因此跟各个大学都建立了很好的链接。

      也有遇到糟心事儿的时候，那次是跟济南电视台一起合作“校园歌手大赛”，到了一个大学，本来都已经答应的好好的，但当我们从一进校门到活动场地贴路标的时候，学工部的一个领导突然让我们撕掉那些路标，说不能这样大张旗鼓的搞，我说，如果不贴路标，这么大个校园来参加活动的同学怎么能找到场地呢？那个领导说，这跟他没关系，反正就是不能贴。后来济南电视台的导演说：

      “你得给他塞几百块钱，这样的事情我们见的多了。”

      后来我从同事那里凑了大约七百块钱，折回来给他，他收下钱说：

      “你们搞完活动要把现场清理干净，还有那些路标都要撕下来。”

      说完他就走了。

      这世界，本就没有净土，也没有一处关系不复杂，所有的敬畏与仰望都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纯粹。

      如果真的如你所想，在广电大楼工作的都是有修养有素质有品格的人，那你真的是太单纯了。就像我曾经采访电视大厦的职业经理人马总说的：

      “你看在这里上班的人都牛哄哄的，其实，这个大楼里的人素质最差。”

      说出来你或许不信，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听起来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就是在这个楼里真真实实地发生。

      某频道一个主持午间节目的女主播，平时喜欢在办公桌上放一罐奶粉，早上来不及吃饭或者晚上食堂关门，饥肠辘辘的时候她就会冲一杯奶粉。有一次，她打开奶粉罐就感觉哪里不对，用手捏一点儿奶粉捻了捻，能明显感觉到有很粗的颗粒，后来拿去化验，结果是里面有安眠药的成份。她打算报警，但同事建议她还是跟台长汇报一下再决定，结果台长把这件事儿给拦下来了，不仅不让她报警，而且还不让她声张，因为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不仅对频道不利，而且恐怕还会影响到台长的位置。后来她就离开了那个频道，至于她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的又为什么离开，我们就不知道了。

      跟我几乎是一起到台里工作的其它频道的一个主持人，刚来没多久，一个比她大一岁的同事大家都叫她晶姐就主动跟她搭讪，而且还总是对她嘘寒问暖的。她很感动，觉得在这样的一个陌生的环境中，看到的都是别人冷漠的表情，突然有那么一个像姐姐一样的同事关心她，她感激的都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一次她拉到一个节目赞助，一下子就拿到几万元的提成，那时候财务部给提成都是直接给现金，目的就是让你真切的感受到钱的温度，激励大家拉广告的动力，这位一直对她很友好的同事就给她出主意说：

        “你刚来，要跟领导处好关系，整个频道都知道你拿到了提成，你应该给台长表示一下，让台长知道你很会来事，你说呢？”

      这位新来的主持人接着就问：

      “那晶姐你说我给多少合适？”

        “我觉得5000就行，你把钱装在一个信封里，放在台长办公桌上就行。”晶姐说。

      然后晶姐就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黄色的牛皮纸信封递给了这位同事，这位同事当着晶姐的面把5000元装在信封里直接就去台长办公室了。

      台长办公室的门永远都是开着的，因为总是有主持人进进出出的找台长谈工作。她进去的时候正好台长不在，她把信封放在台长办公桌上就走了。

      回来的时候她还冲晶姐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意思就是成功完成任务。晶姐也冲她挤了一下眼睛，意思就是干得不错。

      从那以后她就更拿着晶姐当自己人了，有什么心里话也都是直接跟晶姐说。

      不知是什么时候，她突然发现台长好像对她有成见，有一次她参加一个活动，对方送给她一个毛绒玩具，因为台长家正好有一个女孩儿，她就把这个洋娃娃送给了台长，让他拿回去给孩子玩儿，结果台长又把那个洋娃娃拿回来放在了她的办公桌上。还有一次她找了一个实习生帮她抄录采访录音，结果台长警告她说，以后不要自己私自带实习生进这个大楼。她就感觉哪里有点儿不对，好像台长处处都在针对她，她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那个晶姐跟台长说她到处跟别人说自己给了台长5000元钱的事。当这样的话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她整个人就懵了！感觉自己像一个小丑一样被人家耍，但是她又无法为自己证明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她平生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心竟然会如此阴险叵测。后来她就辞职走了，因为如果继续留在这里，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还有一个频道的同事，给一个歌手联系场地，明明自己是在给朋友帮忙，但有同事竟然跟台长说他收了对方9000元钱的好处费自己私吞了。问题的关键是台长竟然就相信了这样的谗言，之后就逐渐缩减了他的节目，比如之前的节目是一个小时，后来给他压缩成了20分钟。再后来，他就辞职了，因为想呆也呆不下去了，逼着他自己走，这是台长的目的。

      所以，无论广播还是电视，在那样的单位如果你没有足够有实力的背景和靠山，想在那里立住脚是很难的，想让一个简单正直的好人无法安心工作，仅仅只需要几个干啥啥不行，整人第一名的有资历有编制的部主任就可以了，因为他们要能力没能力要本事没本事，凭着自己的关系和靠山就可以在一个重要的岗位上兴风作浪，为所欲为。平时闲着无聊，脑子里整天想的就是看看谁不顺眼，就想着法儿的整整谁，要么给你穿个小鞋，要么就找借口缩减或停掉你的节目。有时候就连台长也拿这些人没办法，因为说不定这些人的后台比台长还要硬。再就是编制人员本质上也不归台长管理，而且在台长竞岗的时候这些人是有投票权的。如果你就凭一个人以一己之力在台里混得风生水起，仅靠溜须拍马和左右逢迎是很难的。

      但也有另一种情况。

        比如，某频道的一个女生身材高挑，长得也很漂亮，为了能获得一个编制，愣生生的跟一个年近七旬的负责广告的有妇之夫在一起勾搭，有人还在山东广电对面的植物园看见他们亲昵的在一起散步。不过，身没白献，据说后来在这位头顶上没几根头发的老领导的帮助下，这个女生最终如愿以偿。

      还有一个是山东广播“著名”的播音员，当年也是以这种方式上位，这个人的内幕在整个山东广播内部几乎人尽皆知，但神奇的是她在广大听众眼里却是神一般的存在，人们视她为“情感导师”“心灵家园”，只要一出现场就是前呼后拥，按宋丹丹在小品《小崔说事》里的一句台词，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殊不知她在现实生活当中却是一个道德败坏以破坏人家家庭才在山东广播立足的那个啥。

      我还记得，每次坐电梯只要经过她那一层，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就能看到正冲着电梯门挂着的她们那个节目组的合影照片上，她的那张被划的乱七八糟的脸。没办法，换一次就被划一次，后来索性不管，那张照片就那样堂而皇之地在那里挂着，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划的。

      还有一年，一个女孩子从广电宿舍楼的顶层一跃而下，据说是因为电视台的一个制片给女孩儿的承诺没有兑现。那个制片就住在这个女孩儿跳下的这个楼上。后来，所有新闻都封锁了这条消息，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儿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媒体的视线中消失，在那个宿舍楼的大墙外，没有人知道。

      每次去台里上班，我都是在青年东路下车，然后从山东广电后面的宿舍楼穿过。有一次我刚走进大院就发现一个老大爷在用绳子捆那个已经装满纸壳的三轮车，老大爷一脸的笑容至今都感染着我，那是一种突然拥有意外收获的幸福，是多少人拼尽一生都不一定拥有的由内而外的一种满足感，那笑容纯净而美好，我曾不止一次的在节目中分享过这件事。

      我几乎每年的大年三十都在台里值班，因为台里大多数主持人家都在外地，春节的时候外地的同事也都回家过年去了。每年的初一早上，台里的领导都会带着糖和干果等首先到直播间然后再到各个频道的办公室给同事们拜年，这是山东人的传统。每年的这一刻也都会让人倍感温暖，没有人不渴望被关注、关心和关爱，在情感面前，我们都是脆弱的，有时候仅仅是一个问候就足以击溃你所有的不满与抱怨。

      有一次，忘了是大年初几的早上，我去上班，刚下公交车，就看见在单位门口停着一辆出租车，于是就习惯性地掏出口袋里的采访笔，上前跟司机攀谈了几句：

      “师傅，您是哪里的？怎么春节还在开车？”

      司机看起来大约三十来岁，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句话，竟然把司机给问哭了。司机说他家是长清的，他和媳妇原来都在纺织厂上班，现在纺织厂倒闭他们夫妻俩一起都下岗了，孩子刚开始上小学，趁着春节司机少，赶紧出来挣点钱，他说他也想回家过年，但是为了生活不干不行啊，他说自己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回家了，说着说着司机的声音就哽咽起来。我收回采访笔，没敢多问，因为每多说一句都是多余的，你没面临过这样的处境，你就无法理解生活的苦。想起从商场辞职时，那个不吃不喝哭了整整一周的自己，我也眼圈一红，转身就离开了。   

      国内的下岗潮始于20世纪90年代初，主要集中在1993年至2003年间。这一时期，国有企业的改革是引发下岗潮的主要原因。随着中国经济向市场化转型，许多国有企业因效率低下、负债累累，难以适应市场竞争，从而进行大规模的重组、合并或破产，导致了大量职工下岗。

      1997年，中共中央进一步明确了国企改革的目标，推动国企转变经营模式、减员增效，从而加剧了下岗潮的规模。这一时期约有几千万工人下岗，尤其是在北方传统工业基地影响尤为显著。

      比如济南先后倒闭的有：针织厂、国棉厂、火柴厂、造纸厂还有挂面厂。这些地方离我家都不算远，以前我们还经常到挂面厂买撒装方便面，一大袋子五斤也就三两块钱。也经常去针织厂买有点残次的毛巾，也是便宜的很。还看见火柴厂刚刚宣布倒闭的时候，在厂门口静坐抗议的下岗职工。这个时候下岗的职工大都四五十岁，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而且他们一毕业就在工厂工作，也没有其它技能，把他们放到社会上他们都不知道该干什么。

      其中就有这样的一对夫妻，两个人同时下岗，然后带着一瓶汽油就到了那个通知他们下岗的主任家，点着汽油想跟主任同归于尽，后来那个主任从房子里逃了出来，那两个拿着汽油过来的两口子活活被烧死了。因为害怕引起更多人的负面情绪，所以这条新闻也被我们给压下了。

      在历史的进程中，每次改变既是机会也是挑战，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学会面对和适应，因为抱怨也不能阻止社会前进的步伐。而你却在抱怨中失去了一次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有很多人就是在这个时候下海经商，也有的就在自己的家门口摆起了地摊儿，现如今，那些先富起来的都是瞅准了时机把握住了政策第一个愿意吃螃蟹的人。

      在做这档《大学校园》节目期间，我也时常去山东大学听课，不仅近距离的了解大学校园，同时也圆了我的一个大学梦。

      也是在这期间，我有幸采访了很多名人，比如：余光中、乔羽、莫言、杨洪基、周杰伦、郭富城、杨坤、韩红等等。

    胡彦斌就是在那个时候才开始出道，只有18岁的胡彦斌像个小孩儿一样在我屁股后面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了一周。还有那个当年高考作文满分的徐鹏，虽然整体分数没上一本线，但就因高考作文满分被山东政法学院破格录取。我第一次访他的时候是因为他刚刚出版的一本书《少年耶，安拉》，整本书没一句废话，没一个字多余，看后不禁让人感叹：这孩子，文笔了得。徐鹏依然很介意自己的学历，就在我写这些文字的时候，他正在里斯本大学学院读管理学博士。

      这里，附上我当年采访徐鹏时写的一篇文稿，以示怀念那段岁月。

还在路上

“我是一个喜欢讲故事的孩子，这个故事是我生命中最难以忘记的，我不知道会讲多久，但是我会试着把它讲完，虽然，直到现在，我仍然没有等到故事的结局——”

在动笔之前，我又一次翻开这本刚刚看过的《少年耶，安啦》，书中作者在“引子”的开头交代了一个将跟自己的青春一起延长的故事。书的名字来源于伍佰的一首歌，在闽南话里，“少年耶”就是年轻的孩子们，“安啦”既有安静沉稳又有告别的意味。

与这位作者从见面到相识已半月有余，但却一直以工作繁忙为借口迟迟没有动笔。不是因自己懒惰，而是面对这样一位文笔犀利洒脱的80后写手，一时还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形式来表现才不至于露怯，或许就如这位作者所说：记录真实，更好。

徐鹏，山东省高唐县人，双子座男生。爱好写作和音乐。初中开始即有作品散见报刊，2000年获得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2003年高考获得作文满分。现就读于济南某省属高校法学专业。主要作品有《我的高三不忧伤》《兵荒马乱的十八岁》等，《少年耶，安啦》在萌芽网连载期间，点击率连续一月排名TOP.1，受到网友热捧。2005年11月入选萌芽十大新锐少年作家 济南第一家大学生图书公司创始人。

“其实我还有很多更为宝贵的经历是简历上没有的，比如说：我流浪过街头，抢过乞丐的面包，到建筑工地上当过小工，还给一家广告公司拉过广告……”

徐鹏的叙述不像是在说自己的苦难经历，到更像是一种炫耀，显然这些已经成为了他可以标榜的资本，让人能听出一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的味道。

我觉得徐鹏如果是个演员的话应该是那种可塑性比较强的人，留平头的时候像地下党，头发再长一点就像汉奸，有点叛逆的眼神里又带着狡黠。

“十几岁的我们其实一直都处在一种很尴尬的境地中，一方面，我们在生理上渐渐发育完全和成熟，另一方面，心理上却没有跟上生理发育的速度，而这必然会导致我们成长中思想的失蘅和断层，在这矛盾的争斗中，我们不善也不屑与父辈们沟通，而更多的父辈们也不会走进孩子的内心里，去了解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帮助和关怀，只是一味地给予我们物质上的施舍，可我们需要的不是这些，而是理解和支持。” 这是徐鹏在长篇小说《少年耶，安啦》中的一段话，有点茫然也有点无奈。

或许面对“代沟”这样的词汇，我们的家长并没有考虑过多，反到总以自己是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来教育根本不是在一个时代成长起来的孩子。这无疑只会让家长跟孩子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所以，当徐鹏把这本《少年耶，安啦》递到我手里的时候他说：“可能你不一定能看的下去，因为我的故事离你有点远。”我能够理解徐鹏歉意里的担心。但是看过之后我到觉得这本书更适合我们的中学老师和家长来看。

看过徐鹏的小说后再跟他聊天，你会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双子座的多面性性格在徐鹏的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活泼开朗的笑容背后深藏着一双多愁善感的眼睛。显然一个二十岁的孩子还不知道该怎样来隐藏自己的心事。

“要不是文章写得好，我绝对考不上大学。曾经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读本科，但从我当时的情况来看专升本是没希望了。于是就想如果哪所本科院校能看中我写作特长，给我一个特招指标的话，即使让我重新从大一开始上我也愿意。” 徐鹏说他就是特别喜欢语文，特别喜欢写作，对其他功课一点兴趣也没有，数学和英语的考试成绩一般都是二三十分。说起这些，徐鹏的情绪有些低落。

我到觉得他的这种担心有点多余，我相信在人物传记方面他涉猎的内容比我更多。学习是终生的，我们也都知道一个人具备学习的能力要比一纸文凭重要的多。

在我还没等找到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开导他的时候，就收到他在QQ上发给我的留言：“我现在在山东出版集团《唯美时尚》实习，锻炼自己的编辑组织能力。我策划主编的《涩~ZONE》杂志将参加4月11号的长沙期刊定货会。我4月6号回母校，捐赠给母校4000元教辅资料并代表山东出版集团为《中学时光》高唐一中记者站揭牌。” 热爱生活的人总比别人能更早的悟道，我仿佛看到了徐鹏那张溢满阳光的脸。“另外，肖雨姐姐，你可千万别忘了把那段说我为专升本而困惑的内容删掉，我现在都已经实习了，我对我的未来充满信心。”

再见面的时候,徐鹏问我想给写他的文章起个什么名字，我说还没想好，他说那我帮你起一个吧，就叫“只有一个徐鹏”怎么样。我没有做明确的表示。

二十岁，是一个多么充满诱惑的年龄。只是匆匆岁月还没等我们来得及抓住跟他握手的机会就已经大步流星的远去了。我相信在十年以后徐鹏能够理解我为什么没有用他说的名字，有很多事情是必须得等到我们长大以后才能够明白的。

岁月很无情，岁月也是我们生命里最深刻的老师。

就像徐鹏在“后记”中所说：路很漫长，我才刚刚上路。

徐鹏耶——安啦。

      当年，《山东广播电视报》专门有一个板块是“广播空间”，那时候这个板块几乎每周都有我的一篇稿子，其中就包括这篇。

      如今，胡彦斌成了中国著名的歌手、音乐制作人、词曲创作人，徐鹏也成了当代作家、知名学者、企业家。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就连那个当初跟我一起参与节目的校园主持小新，如今也成了山东广播电视台著名的主持人、畅销书作家、《想书坊》连锁店创始人。

      一个人最好的姿态，就是多年之后，把自己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随着参与的大学越来越多，山东大学三校区顺利合并并在校园内也有属于自己的校园广播，再就是山东大学本身就是国内985知名高校，合作这档节目除了每年需要支付26万元的联合赞助费用之外，其它的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就在《大学校园》播出的第四个年头，山东大学和山东广播文艺频道的合作就终止了。

      因为之前跟山东大学建立了很好的感情基础，所以，虽然联办的节目不再继续，但山东大学的一些活动还会时常叫我过去主持，山东大学的校友会也经常让我帮忙做校友专访。

      之后，我又独立做了两年的人物专访。

      2004年，山东广播50周年台庆，文艺频道还在八一礼堂专门搞了两场歌剧演出《党的儿女》，杨洪基在第一场中饰演七叔公。演出之前特别强调因时间太紧不接受媒体采访，但我还是一个人偷偷地溜到八一礼堂的地下一层化妆间，杨洪基老师正在那里和几个一起参加演出的人聊天，我轻轻地推开门冲着杨洪基老师说：

      “杨洪基老师好！我是山东广播文艺频道的主持人肖雨，可以占用您5分钟的时间跟我们说两句话吗？”

      我忘了杨洪基老师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夸我有闯劲儿。

      演出结束后，省领导上台跟演员们握手合影，就当他们要离开舞台的时候，我又跑过去让省长和副省长针对这次活动说两句话，我就不信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堂堂的省长会对一个这么热情的记者置之不理。

      结果那一次，整个山东广播只有我一个人完成了采访任务。

      回来后，张台让我把采访整理成文字，发在了山东广电的内刊上。

      后来，山东广播文艺频道全面调整，之前，无论任何事情，我们都是直接跟台长交流，调整之后就分成了几个不同的部，《策划部》《业务部》《活动部》《节目部》，每个部有各自的分管主任。调整之后，无论归到哪个部，大事小情都得跟部主任汇报，我无法适应被人管理和钳制，因为每个主持人都有自己的风格，就因为风格不同才能让一个频道的节目丰富多彩，各有个性也各有特色。再就是，部主任的水平就真的比主持人高吗？他们是因为水平高才当上的部主任还是因为他们是体制内的编制人员？

      这里要夸一下我们的台长，山东广播文艺频道的台长张先，之前是新闻部的记者，有一次频道搞活动台长让我们自己写新闻稿，结果张台都不满意，后来张台亲自写了一个，看后直接折服！所以，张台的确是凭实力拼上来的。身高一米八几的台长虽然只比我大三岁，但性格却及其温和，只要大方向上没错，他也很少对任何人指指点点，这的确是一种胸怀也是一种格局。 

      在这个问题上有时候领导的意见越多，主持人就越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一个主持人处处被钳制，那他就无法做自己，一个节目如果主持人没有独立的思想和个性，那么这个主持人也就没了热爱这个职业的理由。

      我在文艺频道的那几年里，反倒是张台的这种散养的方式让我学到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我独立编辑统筹，独立制作，独立做个人专访，而且还经常能得到张台的认可和肯定。在这里要谢谢张台给了我们海阔凭鱼跃的机会，由衷的。

      领导说《策划部》和《活动部》我可以任选一个，但只要不是做节目，任何部我都不想去，因为我热爱的是广播，做主持人也是我唯一的目标和理想。

      就在那时，山东交通广播夜间的《从零开始》节目正在招主持人，我就报名了，来面试的有一百多人，最后只留下两个，其中一个就是我。

      当我跟张台辞职的时候，张台并不知道我已经有了下家，还一再挽留说：

      “人还是得有事情做，如果啥也不干人就会变得颓废。”

      我至今都还记得当时张台跟我说的这句话，所以一直心存感激。

十六

      《从零开始》顾名思义就是从零点开始。这是一档话题互动节目，互动方式主要是通过短信，再就是“百度贴吧”。我和另外一个主持人每周一三五、二四六的倒班，上节目之前一天，我们会把自己即将要跟听众互动的话题发到“贴吧”上，这样听众就可以在下面跟帖留言，直播的时候我们就会根据留言的质量选择播出。我们的节目短信互动率在整个山东广播一直都是排名第一，因为那个时候电台都是通过短信互动，通信公司会根据接收短信的数量给电台抽成。但即便这样，山东广播在做节目收听率调查的时候，总台竟说我们的收听率为零。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既然收听率为零，每天那么多的互动短信是谁发的呢？甚至我后来在美国中文广播工作的时候还有听众留言问：

      “你是山东广播《从零开始》的肖雨吗？”

      我之所以来应聘这个职位，就是因为白天不用到台里上班，因为我实在不想跟任何人打交道。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做好自己的事，所以不管谁说啥，能不回应就不回应。你说收听率是零？好吧。

      我的原则是，只要不让我离开话筒，其它的都是小事。

      我们这档节目主要体现的就是一种陪伴，因为交通广播是全天24小时播出，其它频道零点以后可以放录播，但交通广播的定位首先是要体现它的服务性，所以要24小时实时播报路况信息。《从零开始》节目是从晚上或者说是从凌晨的零点开始然后凌晨两点结束。设置这档节目主要是想让值夜班的主持人有个精神寄托，因为从晚上11点开始上班一直要在直播间呆到早晨七点，所以，这档节目也是主持人的一个精神依靠。

      我刚来交通广播的时候，管理夜班节目的主任正在休假，有同事跟我说夜班的主任是个帅哥。

      但三个月之后，当我第一次看到主任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同事说的帅哥是个女的，是个一见就让人感觉温暖的人。

      她叫梁宁，大约五十岁左右，脸圆圆的，微胖，慈眉善目的笑起来像个弥勒佛。后来才知道原来我在文艺频道的时候负责制作的王连成老师是梁宁老师的老公，王连成老师制作水平是一流的，我的好几个节目片花都是王连成老师做的，而且其中有一个片花叫《有空请来坐坐》我至今都还在用。

      因为我是夜班，所以只有在每周一开例会的时候，我们才会见面。每个周一梁宁老师会跟我们讲前一周发现的问题，然后我和另一个同事再跟梁宁老师汇报下一周的话题。

      那时候我在济南的南部山区也就是仲宫镇买了一个小阁楼，济南人经常喜欢到那里的农贸市场买菜，很多驴友每个周末也都喜欢从那里出发到南部山区附近去爬爬山。我是因为喜欢那里的安静，每次下了夜班，我都是从台里走到88路车站，然后坐公交车去南部山区的阁楼睡觉。

      我跟梁宁老师说过我的这个阁楼，没想到梁宁老师也很喜欢，有一次还带着山东广播著名的播音指导华强老师到我那里去过一趟。梁宁老师还送了我一个大竹筐和一盆花，那个竹筐到现在还在家里。之后，梁宁老师就喜欢上了那里的菜市场，喜欢上了那里的空气，还有那里充满乡土气息的人文氛围。

      后来梁宁老师退休还专门在南部山区买了一个小院儿，每年都要在那里住上一个夏天，院子里种满了她喜欢的花花草草，院子里还有一颗石榴树。前几天梁宁老师还在跟我显摆她的大石榴，还给我留言说：

      “等肖雨回来吃石榴。”

      我跟梁宁老师说了我正在写一本书，我的目标是最终要把它拍成影视剧，如果那一天真的实现，我会带着她一起到首映现场，我只想说：我给自己的下辈子预约了一个妈妈。

      就这样，在山东交通广播上了两年的夜班，由于生活不规律黑白颠倒，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内分泌紊乱，掉头发，之后就是月经严重失调，有时候好几个月不来，有时候一来就十天八天不利索，最后导致彻底不来了。到医院看过两次，第一次去看医生的时候是在2008年春节刚过不久，也就是刚刚出了正月，医生说：

      “你才38岁，不可能停经这么早，可能是春节需要忙的事太多，再加上紧张，我给你开几只黄体酮，你在这里打一针，后面两针回去到社区门诊打就可以了。”

      黄体酮打完，月经接着就来了。但下个月到了该来的时间又没来，我就又去医院，医生又给我开了三只黄体酮，跟上次一样，打完月经就来了。但第三个月又跟上次一样，到了该来的时候还是没来，我想总是打黄体酮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就咨询了一下我的一个医生朋友，朋友说：

      “黄体酮别再打了，那毕竟是一种激素，打多了对身体不好。你就是到了更年期了，停了就停了，顺其自然吧。平时多喝点豆浆吃点豆制品啥的，对调理内分泌有好处。”

      以前总是听别人说有关更年期对情绪的影响，我用切身体会告诉你，的确如此，最起码我是这样的。脊梁骨莫名其妙地一阵儿一阵儿发热，心情也会莫名地变得容易烦躁。曾经有那么几天总是莫名地想哭，也说不出什么理由，然后就想跟妈妈聊聊天，我打通电话想问妈妈她更年期的时候的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没想到妈妈的第一句话就是：

      “问我干啥啊！我又不是医生！”

      我接着说了一句：“人都说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像您这样的母亲世界上少有。”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一个人又哭了很久。

      我来交通广播的时候，交通广播正开始实行定岗定位，也就是你确定好了的岗位就是这个岗位，不能随便调岗。意思就是如果我不想在自己的这个岗位就无处可去，因为每档节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关于辞职这件事，我想了很久，每次只要一想到要离开自己喜欢的工作，离开电台，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有一次真的下定了决心辞职，自己说服自己的理由就是，人生短暂，如果健康没了，一切就都没了意义。

      当我跟梁宁老师提辞职的时候，梁宁老师说：

      “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辞职啊？是不是因为我批评了你几句你就要辞职啊，有这么脆弱吗？”

      的确，每次开完例会梁宁老师都要跟我们两个值夜班的主持人聊上两句，期间也会提出一些批评，比如有一次我在节目里播放民族歌曲，梁宁老师说夜间节目不适合播放民歌。还有一次我忘了是直播间里哪里出了故障，我把跟技术沟通的内容通过话筒直播给了听众，梁宁老师说这是播出事故，但我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听众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我认为这样更有现场感。但梁宁老师考虑的是播出安全。如果我是梁宁老师，我可能也会这么做。

      我几乎给梁宁老师看了我写的所有关于这本书的文字，但唯独这一段我没有发给她，因为我怕她看了会内疚，自责自己，因为这并不是她的错。

      就这样光提辞职就提了三次，每次提了辞职之后都要哭好几天。梁宁老师每次都不让我声张，梁宁老师的意思是如果我后悔，就当啥也没说。

      后来，我还是走了，在深思熟虑之后。

      人生短暂，有时候真的需要一点断舍离的勇气，给自己的生活另一种可能的机会。这是我说服自己的理由。

      其实是一种无奈，一为健康，第二就是自己这样工作下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看不到希望。

      在交通广播工作的两年时间里，我的确得到了公平的对待，比如过年过节的时候台里给每位主持人发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台里给每个主持人冲餐卡的钱数也都是一样的，开运动会的时候台里给我发的一套运动服跟大家也是一样的。

      台长王维明、副台长王国波还有当时负责广告的主管智勇都给我留下了极其美好的印象，现在智勇成了交通频道的台长，2017年，我曾表示想回去工作，曾经的副台长王国波和现任的台长智勇还极力的帮我推荐，虽然后来我并没有回去，但那种感激一直都留在心里q a。大恩不言谢。

      那天下了夜班，梁宁老师第一个来到办公室，手里拿着一个信封，信封里是我当月该结清的工资。

      梁宁老师依然是什么都没有说，意思是我随时可以后悔。 

      曾经在文艺频道的时候，同事杨樾说，他工作到40岁就退休，然后背着包行走天涯，这也是我的想法，后来杨樾离职，在北京给明星做过经纪人，去深圳开过公司，后来当了奶爸又开始分享自己的育儿经验。他的心愿并没有实现，而我却真的背起背包开始仗剑行天涯。

      我离开山东广播的时候还没有微信，后来梁宁老师就到处打听我的联系方式，加了好友之后，又是一通寒暄，像阔别多年的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