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俩好久没聊过天了吧？”哥哥还是先开口了。

“嗯，好像有快20年了。”弟弟回答道。

“西湖游玩的人这么多，难得有个茶馆这么清冷。”

“可能这是西湖一个角的缘故吧，过了那条马路上山应该就是植物园了。“

“看弟妹和你嫂子，还在外边拍，也是够可以的。”

“女人嘛。”

棕色木造的茶馆，两侧窗户朝外对开，湿冷的风吹进来，透明玻璃茶水杯上的热气被风来回拉扯。

“西湖龙井，这茶只能喝一泡”，哥哥说。

哥俩相差仅一岁半，小时候有太多的相似之处。哥哥小学成绩好，低一年级的弟弟奖状也不会少，像是重现了一遍哥哥的上一年。小时候特别亲，去亲戚家有时候一起坐一把椅子。两个人打羽毛球都挺好，甚至打麻将风格都相似。

“只能喝一泡，无所谓，平时我也不喝茶。”弟弟接过话。

“你现在工作的地方离老家有点远，有换个工作的打算没？”哥哥找话题。

“不换了，也不是很远，开车几个小时而已，现在的地方我挺喜欢，这不每年我也能回老家好几次嘛。“

“对，过年回家还是会跟小时候的伙伴打麻将。“

打麻将风格都相似的哥俩，因为一个意外，长达20年没再单独聊天。

哥哥的版本：我小时候特别内向，幼儿园开始从未在学校里玩过，课间要么在教室里呆着，要么就看同学们玩儿。我其实很想参与，但就是做不到。记得同学们经常用一张纸折成一种抓蜜蜂神器，四根手指握住，悄悄走进正在采蜜的蜜蜂，四指一合就抓住了。我自己非常想玩儿，可只玩儿过一次，六一儿童节放假，学校没人，我一个人来学校抓了好几只蜜蜂。小学嘛，尤其男同学之间经常有些恶搞，多数是爱闹的欺负安静的。我学习成绩好，很少被欺负，但也有。对外人性格内向，在家里不然，小孩子的天性总得有释放。而我跟弟弟发生的那次意外，起因就是我把学校没能恶搞同学的游戏拿来欺负了弟弟。这种事情发生过几次，但那次我做的太过，弟弟大哭不止，一旁的姐姐都不知所措了。他越哭我越来劲，直到弟弟冲姐大喊我在学校受欺负的事，我的自尊心一下子就崩溃了。我们两个动起手来，弟弟反抗得很激烈，把姐姐吓到也把我吓到了。现在想想，那次冲突确实很严重，但毕竟只是小时候的胡闹罢了，应该隔天就重归于好才正常。然而不正常的事情发生了，我们没及时和好，说到底是可恶的性格造成的，以至于后来我们不再亲密，多年来也只是向普通朋友一样打招呼。

弟弟的版本：相对而言，我还是比较活泼的，在学校里不能说顽皮，但该玩儿的还是玩儿。哥哥学习很好，至少那段小学时光他很踏实，我也拿奖状，但更多的是靠点小技巧而已，这方面哥哥确实比我好。只是我当时很奇怪，他在学校那么不爱动不爱说话，到家里还是有时候会欺负我，我还真打不过他。那天发生的事情，我当然记得，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我失去了理智，把一场闹玩儿变成大打出手，还揭短，我知道是我说了实在不该说的话刺激到他了。现在想想，那次冲突确实很严重，但毕竟只是小时候的胡闹罢了，应该隔天就重归于好才正常。然而不正常的事情发生了，我们没及时和好，性格相对活泼的我没去主动缓和气氛是我的大错，以至于后来我们不再亲密，多年来也只是向普通朋友一样打招呼。

“是啊，打麻将，还是咱俩更厉害，总是赢。“弟弟好像先想了会儿打麻将情景，反应的时间有点长。

“咱们回去的还是少，村里咱们熟悉的好几个长辈去世了，有的是得病有的是意外，关键是他们年龄都不大，还根本算不上老人呢。“

“嗨，这事不能想，想起来就难受。都说老家变化大，这些变故才是变化大。”

“咱爸妈还好，这两年开始也不那么累了。“哥哥挺了挺后背，坐了有一会儿了。

“这倒是，话说回来，他们能走到今天，并且和睦，你有没有感觉意外？”弟弟倒是先打开了禁忌话题。

“意外。我们小时候，他们吵得可凶着呢。爸爸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那么多年，妈妈总算是忍过来了。“

“嗯，那么多年后，爸爸能彻底回来，我也挺意外。说道这，小时候爸妈的吵架环境有没有对你产生心理影响？“

“你是说我特别内向那事吗？肯定有吧。”提到内向，哥哥紧张了下没再多说。

“嗯，姐姐和我倒是不像你那么心重。”

“嗯，主要还是当时老师和同学们都把我当成不爱玩的孩子，他们制造的这种气氛，把我包裹得很严实，那么小，我都认为我要是哪天去玩了就不是自己了。”

“所以，这就是你升初中、高中、大学后变化越来越大的原因吧，换了新环境，没有老师、老同学固有印象的压力。”

“嗯，确实是这样，我变化挺大的。”

变化都挺大的。哥俩高中毕业后就开始在不同城市上学，然后不同城市上班。之后越少的相聚，多年的隔离感逐渐被打破，即便没单独聊天，也气氛比较和谐，一种证明是，他们各自的爱人都没有感觉出这哥俩跟其他兄弟有啥不一样。

这就好。

“要变天下雨了，你们下来，咱们抓紧走吧。“弟妹在楼下喊。

“其实我也变化挺大的，可还是没这天变得快，先回去吧。“弟弟起身。

“好，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