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的一小工友看了我的文章,给我留言提到了“因果”。当我们面临不期而遇的人生灾难或困境,又找不到解释的原因时,往往会下意识地想到,主宰我们的那个神祕的,称之为“命运”的力量。的确,我们这个民族的大传统有这样的谚语“三分天注定”的非自身能力可决定的因素。因此一切的好运或厄运,我们都可用唯心的宿命论去获得解释。可我却不敢苟同于他用“因果”论来解释我的患病。我明白自己患病的根源,起码有五至六条原因交汇在一起,至使一向开朗积极热爱生活的自己陷入到抑郁的深渊中。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不可或不想公开的隐秘之地,那是心灵空间里的一座小黑屋。那属于个人隐密的空间,藏着我们的痛和哀伤。它像一个磁场的负极存在着,等待现实环境中能够与之发生吸引的正极介质的出现,然后暗中互通款曲,最终取得联系,形成炸药包的态势。生活中星星点点的火苗事件,都有可能引爆它。我不幸成为了那个幸运者,也就是中奖的那个人。
庆幸的是,我一直都警醒着。就算在我失去掌控的那段时期,我都努力迫使自己来说服自己。这得益于之前我对于抑郁这个病症的了解;得益于我身边亲人朋友对我的关怀与开解;得益于我及时中断干扰病症向更恶劣的方向发展的自我疗法。我不能抗拒生理上的病变,但我可以把控心理上的继续恶化。我做了很多的抗争和努力,虽说病症仍有反复,但我不会轻易放弃掉自我解救的途径和我认为有效的方法。
我现在甚至很庆幸自己生了这么一场病的。祸福相依,完全在于你怎样去看待它。一直以来,我都努力坚强地像一个正常人那样去生存。女儿和我一起长大,她甚至感觉不到我跟别的健康妈妈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倒是我生了这场病之后,她开始不适应我软弱示弱新的我了。坚强这顶帽子戴在头上时间太久,就像战士的铠甲一样,已嵌入我的骨血中,一下子要彻底剥离,也非易事。或许,这反而使我更具有了韧性,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断掉。我一直在寻找突围反转的良方。战胜自己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不自救,就毁灭。人有了意识和认知上的觉醒,处处尽力去规避,绕开走,或许要走的路变得漫长了,那就慢慢地爬着走好了。像史铁生说的那样“死是无须着急的一件事”。况且我还有那么多想做还没有来得及做的事。或许做与不做,都属于无意义。然而只要仍然活着,就会有无限的可能和希望,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我的小工友小学五年级患病至今,在家庭或社会上遭遇了很多的不如意。他一副“看透人世”苍凉的样子。比我这个奔知天命的阿姨似乎还要“看得透彻”。生活在社会的底层,照耀到他身上的阳光是少了些。加之家庭和社会阴暗面对于他的影响,我完全能够理解他看透世事百态的想法。跟他的接触算起来,也已有十多年时间。疾病和家庭环境以及周围人事环境对于他身心的摧残,使他表现出一副看破红尘的听天由命,得过且过的心态。诚然,身有残疾,而且是精神类损伤的疾病,对于自己命运的掌控能力比正常人又下降了几个维度。对于生之无奈尤为明显。用因果论来解释自己的命运,也无可厚非。底层缺少文化知识的大妈们也常常会用“因果”来约束自己的行为和作为道德准则。解释不了的通通可归结于命运。我是一个不相信命运的人,尽管在我沮丧苦闷无奈时,也常常会怨怪命运的不公。在我的心底,仍然有一股向上伸展的力量,有不甘于听任命运摆布的逆流。我在努力地寻找着,找到那个最适宜于我这颗顽劣种子最适宜生长的土壤。身体和年龄也不可以成为阻碍我去找寻我沃土的障碍。
我一次次跌倒在寻找的路途中,一次次爬起来,或卧倒疗伤,或带伤前行。有时候我也会悲观,也会怨天由人。可我在不断地反思,在不间断地总结。就算满身伤痕,就算匍匐前行,就算面对的是孤独,是不被周围人所理解,我也要尽力写完我的句子,唱完我的那首“悠悠岁月”的歌。
如果定要用因果来解释人生,那么我的因,由我来解释,那就是不够自律,不够专一,不够克已,而果呢,我此生无憾。因为,我的父母从一开始就对我无要求,我的所有努力,我的所有经历,都是由我自己决断,自已思考,自己去践行的。虽然我仍然两手空空,虽然我一身伤痛,虽然我生活在最底层,可我很满足,很有成就感。当我每天坚持散步,抬头仰望星空,满天的星星在闪烁。看向呈椭圆形的穹顶,想象着有一天自己也将融进其中,分解成为一粒粒尘埃,至于如何转化,变成一片树叶,还是存活于一棵树的体内,或分散成无数朵花蕾,那一定又是另一种不同的体验,想着就兴奋。
人生的终点是一个秘局,正因为不可知,才令我们可以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