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粤的夏日,漫长又煎熬。这几日持续高温,有些地方甚至冲上40度。那火烧火燎的烘烤,让人头晕脑胀,呼出的气仿佛都带着烟;迎面吹来的哪里是风,分明是滔滔热浪。稍一动弹,汗水便淋漓而下,头脑被蒸得昏沉,思维也迟钝起来。大地活脱脱成了个大蒸笼,人在路上走,上蒸下煮,只差抹点香料便能“上桌”了。
在教室上课尚好,毕竟有空调庇护。可到了汽车车间、模具车间上课,滋味就难熬了。偌大的空间,装空调是奢望,头顶几台吊扇徒劳地转着,根本压不住那滚滚热浪。学生们在三四十度的“闷罐”里焦躁不安,踱来踱去,书本成了唯一的武器,被攥在手里拼命扇动。目光一次次投向墙上的挂钟,恨不能亲手把指针拨到下课的刻度。
这样的酷热天,任谁都想二十四小时赖在空调房里。学生们尤其抱怨:这天儿,还读得进书吗?抱着空调都缓不过劲儿来。
这抱怨声,总让我想起几十年前自己读中学的光景。那时,别说空调,连风扇都是稀罕物。可日子,不也一天天熬过来了?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对付暑热的手段实在简陋。一把纸扇,一把大葵扇,便是全部装备。实在热得受不住,就冲个凉水澡。最要命的是,那时的高考还定在七月——正是流火铄金的时节。几十号人挤在蒸笼般的教室里,挥汗如雨,奋笔疾书。有男生热急了,干脆甩掉上衣,光着膀子与书本搏斗。教室里尚能硬扛,用扇子扑打几下,或强忍着。待到晚上回宿舍睡觉,那才叫真正的煎熬。宿舍是大通铺,上下两层的木床架子排开,二三十号人挨挨挤挤睡在各自的小格里,活像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咸鱼。夜里,整间屋子如同桑拿房,触手所及皆是滚烫。每晚睡前,人人都得提一桶冷水进来,隔一阵子就擦擦身;或是扯一条湿毛巾搭在胸口,仿佛给发烧的自己物理降温。睡在下铺的,更有“奇招”——干脆把双脚泡在凉水桶里入睡。凉快是凉快了,可一觉醒来,双脚早已被泡得发白发皱……
说来也怪,那般苦楚,当时竟无人抱怨,更没人打退堂鼓。大家似乎都认定了,承受这份煎熬是天经地义的事。为什么?因为我们心里都揣着同一个念头:今天吃尽苦头,是为了明天不再吃苦啊!眼前再难,总有个光明的未来可以期盼,有个美好的前景在前方招手。就像老话说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份朴素的信念,支撑着我们在那个没有空调风扇的年代,熬过了一个又一个炎热的酷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