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见面吗?”
“不见了吧!”
“为什么不见?”
“有缘无分,见面又有什么意义?”
“与其有一搭没一搭的没话找话,不如不见来的更舒心!”
01
二十多年前的六哥断然不会想到,他最终会和六嫂走上离婚的老路。
二十多年后的这个秋天的午后,我和六哥又坐到了一起。
今年的天气不比往年,秋天来的早。午后的秋风呼啦啦的吹过城市的街道,吹过高大的白杨树的树梢,吹过每一张过路人的面无表情的脸。湛蓝湛蓝的天空辽阔深远,看不到一丝一缕的白云。
我和六哥坐在公园的长廊上,问六哥:“和六嫂还能复合吗?”
六哥无奈的摇了摇头,空洞洞的双眼看着远方:“估计可能性不大了。”
我说:“也许事在人为呢,都再努力一把!”
六哥说:“这事怪我,我是过错方,所以她坚决离婚,我也没有办法。”
“不过,八弟,你说多大点事啊,为了出轨这么点事,就把二十年的婚姻不要了,孩子不要了,你说值得吗?”
面对六嫂的执意离婚,六哥总觉得不可思议。不止是六哥,我也觉得未免可惜。毕竟两个人大学同窗四年,三年朝夕相处,共同生活20多年,说放手就放手,岂不让人扼腕叹息?
看着六哥的白发,还有深陷的眼窝,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二十几年的青春岁月啊,我们都老了,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还是来了。
上大学时,六哥可是班上的风云人物,一场学校组织的篮球比赛,让帅气又灿烂的六哥一战成名。那时的六哥瓜子脸,高鼻梁,浓黑的眉毛,性感的厚嘴唇,笑起来两个小酒窝,尤其是进球后握紧拳头冲场外一挥,更是赚足了女生齐刷刷的目光。
六嫂就是在那时对六哥充满了景仰,开始了疯狂的恋爱之路,并在大学毕业工作两年后瓜熟蒂落,顺利完婚。
两年后,生下一男孩;再过两年,在石家庄买房定居,成为我们同学中为数不多的最早买房的同学之一。而今孩子已上高二,俩人忽然传出要离婚的消息,又怎能不令人唏嘘。
我拍了拍六哥的肩膀,使劲捏了两把。“六哥,别太难过了,咱们再努努力,可能事情会有转机呢!”
02
和六嫂见面,是在十几天后的一个上午。虽然同在一个城市,几年见不了一回。印象中和六嫂的见面,还是上次同学二十年聚会的时候,那时六嫂已生白发,而今几年不见,白发平添不少。
我给六嫂点了杯果汁,自己也来一杯。坐在KFC的排椅上,我恍惚又回到了大学的课堂。
那时,我和七哥坐在前排,六哥和六嫂坐在后排。每当老师提问,我们几个就抢着举手回答。大学的课程比高中轻松又有趣,一天的课程上完了,下午4点后就有了足够的时间东游西逛。
我收回自己的心猿意马,喝了口果汁,叹了口气。
“六嫂,八弟约你来,既是应六哥之托,也是应同学之托,更是自己的本心。”
“同学们都不希望你们离婚,六哥也不愿意,我是你们的八弟,自然也是不愿意的。”
六嫂拧起了眉毛:“让你们费心了,不过我和你六哥,应该是回不去了。”
六嫂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是自己家的经,怎么知道这本经是悲是喜?”
“你和六哥一起走过这么多年,有问题早应该就暴露出来了,怎么会走过二十多年,才要走这一步?”我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啊,都说婚姻七年之痒,六哥六嫂婚姻都走过了将近20年,一直没有听到什么风吹草动,怎么忽然就闹离婚闹得这么决绝呢?
“其实,你们不知道的,这些事我们也不会跟同学们说啊。”
“我和你六哥,其实好多年前已经不能同房了。”
“你六哥从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女人,我都忍了,觉得是自己有问题给不了他,他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这一晃十多年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六嫂不说话了,把头转向了窗外。
上大学时,六嫂属于班里的美女。皮肤白皙,笑起来眼睛像弯月,留一头齐耳短发,每当低头看书头发下垂时,她总会一手拨着一侧的秀发,然后使劲往另一侧一甩,另一侧的头发就齐刷刷的又甩到了耳后。
而今二十多年过去了,六嫂曾经白皙的皮肤没有了年轻时的水嫩,眼角有了细微的鱼尾纹,身材也没有了上学时的亭亭玉立,略显发福。
我小心翼翼的说:“六嫂,你和六哥毕竟在一起走了这么多年,再说孩子这么大了,何必非要走这一步呢?少时夫妻老来伴,不管怎么说,你俩是有感情的,跨过这个年龄段的坎可能就过去了。”
“跨过去?呵呵呵,怎么能跨过去!”
六嫂几乎是冷笑了,语气一下子冷了起来。
“这些年,有谁知道我是怎么走过来的?每一个夜晚,我在黑暗中大睁着双眼,想要入睡,怎么也睡不着。”
“他呢?谁知道去哪里去了?”
“我有时候想问问,问了还冲我发脾气,说自己枉做个男人,连男人干的事都干不了,还管这管那!我的委屈就生生的被憋了回来。”
“这些年,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今天和这个鬼混,明天和那个胡来,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过来了。这次,他把别人带回了家里鬼混,女的还找上门来了,我还能忍他吗?”
六嫂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了,她抽了两张纸抽,擦拭着自己的眼泪。
我一下子无语了,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八弟,谢谢你过来打劝我,不过我主意已定,我肯定是不和他过了。我要是想多活几年,就一个人过。我想的明明白白得了,一个人过着反而清静,没那些烦恼了。”
我问六嫂:“那以后和六哥还见面吗?”
“不见了吧!”
“为什么不见?”
“有缘无分,见面又有什么意义?”
“与其有一搭没一搭的没话找话,不如不见来的更舒心!”
六嫂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忽然觉得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也不知道话头从哪儿说起了。
03
我不是特派调解员,我只是六哥和六嫂共同的同学而已。二十几年的时光过去了,无情的岁月让我们的脸上增添了皱纹,头上长出了白发,但同学间的友情熬过了岁月,历久弥坚。
作为六哥六嫂的八弟,我首次买房时,贷款还是六哥帮忙做的银行担保。大学我和六哥同一个宿舍,他行六,我行八,所以我称他六哥。
此次,我应所有同学之托,做两个人之间的特殊调解员。然而,已然破裂的圆镜,纵使再好的工匠,亦难有好功夫,让其重圆。
当初,在大学的时候,他们是那么出众的一对,六哥阳光帅气,六嫂貌美如花。在双方父母眼中,在同学朋友同事眼中,他们都是很幸福的一对。 夫唱妇随,很少吵嘴,相敬如宾。六哥积极上进,六嫂温柔贤惠。他们有着大学4年的朝夕相处,有着共同的奋斗目标,也不缺乏共同语言。
六嫂说:“婚姻的表象都是给别人看的,真正幸福不幸福,只有自己知道。”
六哥说:“人生的道路总会有意外,一次由不得自己不得不做的手术,就彻底改变了两个人生命的轨迹。”
六哥说的手术,发生在2006年初,当时六嫂由于子宫肌瘤,被迫做了子宫切除手术。
六哥出轨小三的事坐实了。小三理直气壮的说:“很好的东西,两个人都快乐的事,她不愿意干,她不干还不让别人干?”
六嫂心里说:“你他妈跟别人愿意怎么干怎么干,干嘛要干到一个有妇之夫身上?”
六哥劝说小三:“不如就此散了吧,闹下去谁都不好看。各过各的安生日子。”
可六嫂不干了,“说劈腿就劈腿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劈腿,内心的口子就那么好弥合?”
六哥不明白,六嫂是不是因为已有下家候着所以才要坚决离婚?
六嫂在想,十几年的性不和谐问题,在出了这档子事以后又能好到哪里?婚姻延续下去的必要性何在?
没有人知道未来会如何,未来生活就像北方秋后的早晨,笼罩在一团浓雾里,看不清方向,辨不清五指。
在一个阳光晴朗的上午,他们的婚姻以一份离婚协议书落下帷幕。六嫂流下了眼泪,六哥收获了失落。孩子跟了六哥,六嫂选择独居。
最难过的是双方老人,好好的一桩婚姻,就这样支离破碎了,留下了一地鸡毛。
婚姻,于男女之间,有许多事情都很难说清。正如这段延续了十几年的婚姻,别人眼中的典范,也是说翻车就翻车了。
六哥一直不明白,六嫂坚决离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六嫂可能也不是特别明确,她只知道 六哥想要的,自己给不了,自己想要的,六哥给不了。
人生中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有缘有分的。有缘有分的,成了终身伴侣;有缘无分的,成了曾经过往;无缘有分的,成了身边过客;无缘无份的,老死不相往来。
我忽然想到了《非诚勿扰》中的相亲场景,女主说:“那事儿,就那么有意思吗?”男主说:“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