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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渐渐大了起来,仅仅是胡天池一行人上山的时间,胡家院里就积了一指厚的雪。
胡天池听到老爹讲出的两句话,顿时惊呆在院门口,心里想法起伏:“老爹,你竟然认识骆金师傅?可是你几乎从来不出门,这次更是大半年未踏出大门半步,怎么会认识骆金师傅?为什么你会叫骆金师傅‘天金’?你怎么知道骆金师傅要来?老爹,你到底瞒了我们多少事情?”
可他没等把这些话说出来,就听到胡昆说道:“天池,快进屋去收拾行李,带上随身衣物就可。另外,带上我工坊里的三支玉雕麒麟,下山换了钱,可供你们躲避很长时间。”
胡天池平日里最听老爹的话,可是这次他却有疑问:“老爹,你认识骆金师傅?我们为什么要逃走?我们是要逃到哪儿去?你难道不跟我们走吗?你···”
胡昆不等他问完,继续压低声音说道:“厨房炉灶之下有暗门,你轻轻转动水壶旁边的石子,便能够打开入口。这入口有暗道通向胡村。到了胡村,去找苏流馆的尹项大叔,只要说是胡昆的儿女,他们自然会帮你们逃走。下山去流南国找你瑾姑姑,我后面就跟上。若见危险,可急速向水中逃去。”
说到这里,胡昆欲言又止,停了片刻才继续向胡天池嘱咐道:“赶快去收拾行李,不要多问,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一切。”他看了看门外站着的骆金,又嘱咐胡天池,“切记,一路上不要随意结识陌生人,去流南的路我已告诉你许多遍,若无需要不要轻易询问他人。”
胡天池依旧满腹疑问,但看胡昆语气面色极为凝重,便走进屋子,按照老爹的命令去办。
骆金在门外远远喊道:“胡昆啊,胡昆。”他念了两遍胡昆的名字,突然话锋一转,“昆童你抛却神籍,可名字却依旧用你的神名,未免太不小心了?还定下不让外人随意进入的规矩,这样想要掩人耳目岂不是越发显眼?”
胡昆没有直接回答,说道,“天金,这十八年来我搬迁数次,可最终还是被雷神发现了,是雷神派你来的吧?看来雷神的爪牙已经混入这云顶圣城。”
“你为何如此对雷神神上如此不尊?”骆金不禁眉头一皱,“的确是神上派我来的,神上还在路上现身,救治了一个西蜃族的小姑娘。”
“救治?哼哼,只怕是雷神没那么好心。”胡昆冷笑着,似乎对骆金所说之事不屑一顾。
骆金不愿与其争辩,直接问道:“你当年到底为什么杀了良童?你要知道弑神可是大罪,不论是雷神神上还是水神神上都绝对不会姑息。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你当年若不逃走,我和其他人一定会为你求情。可是你竟然不辞而别,这不更坐实了良童是你杀的?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糊涂?”他一字字情感波动
胡昆冷笑了道:“你大可不必说话如此在意,我知道你对雷神也早已有不满,还‘神上’、‘神上’的称叫,难道你是怕雷神在此处现身吗?至于良童,雷神一定告诉你是我杀的。良童的死与我确实相关,”说到这里胡昆眼中飘过一丝阴郁和仇恨,继续说道,“但我只有一句话:良童是我的亲哥哥,我就算是灭绝神性也不会杀他。若你信我比信雷神更多,自然不会如此怀疑于我。”
骆金听到这里,不禁大怒,推开院门,冲着胡昆飞奔过去:“昆童!良童是你的亲哥哥,我又何尝不是把你们当做是我的亲兄弟?雷神神上是六神之首,我敬重他听命于他那是自然。可是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兄弟,我又何时怀疑过你?当年你若面见雷神、水神两位神上据理力争,我还是会为你求情,因为我定然是信你的!”他话锋一转,“但是在事情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你却不应该逃之夭夭,我甚至连句求情的话都没能说出口。如今虽然雷神神上派我来将你捉拿归案,我还是想,你若能自己回心转意便好,到时候在神上面前我会帮你求情,帮你找到杀害你哥哥的真正凶手。”
胡昆见骆金进了院门,扬手一点蓝光闪现又灭,这才面色缓和下来:“我知道你一定信我,刚刚那样与你相争,是怕你一时说出不敬雷神的话,若是被你身后跟踪的人听见,你的下场可就更糟。”胡昆注视着门外,缓缓解释,“你刚刚踏入了我所设符咒的结界中,在结界中所说之话不会传出结界。此时从结界外面看,我们似是在争吵,也好混淆他们的视听。此刻你我对话,便不必惧怕雷神了。你这些年法力不应减弱,怎么,没听见跟踪你的人吗?”
骆金一愣:“跟踪?谁能来跟踪我,阿大没有这个胆,别人更没有理由。”他向院门外看去,只见琉璃广场旁六神殿下,有几个黑影攒动,但大雪与夜色交融,且这几人似乎故意隐去形体,即使以他神力亦看不清楚究竟是谁。
胡昆冷笑:“阿大没这个胆,只怕有人借给他这个胆。阿大在你身边多年,知道你许多底细,若是叛逃他人手下,你怕是自身难保。我看这阿大身后的人,也必定是你们雷神宫中之人,不是川金,便是虬金,这二人几十年来想要在雷神面前立功,职位却一直在你之下,对你的仇恨最深。”他转身郑重地说道,“你以为雷神对你毫无戒心?我想,从我逃走之时起,他便时常戒备于你。毕竟,你是雷神宫中与我最近之人。”
骆金听后,喃喃说道:“其实我也察觉,雷神似乎对我已多防备。只是我仍是雷神宫第一护法,没想到他竟然派出其他人来跟踪我。这以后回宫只怕不会好过。”骆金突然想到一事,“你神根已断,当年法力怕是只剩不到百之一,如何得知我身后有人跟踪?”
胡昆目光盯着上坡路道:“我虽然法力不济,但当年从水宫逃出时带走许多秘传符咒,这些年每遇危机之时,这些符咒倒是发挥了许多作用。况且我还带出了水佩护身,可保无虞。我带着天池、梦瑜搬上云顶后,在这小院附近三里之内都布下了水宫秘传符咒,时时可观察异动。但除非六神亲临,这符咒却不会被发现。所以你一来我便知晓,你却尚未察觉。那藏在六神殿的一伙人已经等候多时,只怕是要等你来找我,便一举将我俩拿下。”说话间,胡昆手中六角形水佩突然闪出淡蓝色微光,他举起水佩掐指一算,“糟糕,地道被发现,只怕尹项也被杀害了,天池梦瑜他们有危险!”
只听屋内急急地传出梦瑜的哭声,胡天池一脸灰尘地抱着胡梦瑜跑了出来:“老爹,我们走下地道才片刻,地道中便传来脚步声,我和梦瑜法力太弱,并无办法抵抗,只能跑了回来,看他们步伐之快,只怕不要半盏茶的功夫便要冲进来了。”
胡昆忙抱住胡梦瑜,拍拍她的肩膀:“梦瑜别哭,平时爹爹是如何教你的?要坚强,懂不懂?如果爹爹不在你身边,你总是哭,会拖哥哥的后腿的。”
胡梦瑜这才止住了哭声,小声说道:“梦瑜不哭,我不会拖哥哥后腿。”胡天池抱过妹妹,看着老爹和骆金的样子,似乎没有刚刚见面时候那么剑拔驽长,正问道:“老爹,昆童是···”
正当此时,骆金突然觉察上路上人影浮现,注视一看:“昆童,你看,正是川金!你猜的没错,川金、禹大,他们正冲上山来!”他喊完后定睛一看,川金身后竟然跟着阿大!他不禁怒火中烧,喝道:“这个阿大,竟然真的叛逃到川金手下!我自认为平时待他不薄。看我去收拾掉他!”说罢便欲冲出门去。
胡昆止住骆金:“且慢,他们上来还要一会儿,而且这结界也能迷惑川金。”说罢他转身,将手中水佩放在天池手中,说道:“这是水宫神器水佩,平时老爹我就是用这个来做冰玉雕,它的实际用途可是远远超出于此,你拿上,下山路上若有危难只要将这个水佩举起,就能发挥用途。时间不多,我只能教你一句法诀。”说罢胡昆靠在胡天池耳边,说了一句咒词。
胡天池重复了一遍,便问道:“那老爹你呢?我们在哪里见面?还有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昆轻声回道:“我这里有事情必须要和天金讲。如果顺利,我们今晚午时在云舞城客栈后门见面,若你们等不到我,直接下山去流南国找你们瑾姑姑,不必担心我,我后面自会跟上。”看着胡天池迷惑的样子,胡昆补了一句:“事情因果我到时自会向你解释。记住,水是你最大的保护者。”
“要不等你和骆金叔叔说完,和我们一起···”胡天池还没说完,却听胡昆喝道,“快逃!”。突然,胡天池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无形之力包裹着他和梦瑜,将他二人一举抛到空中。空中似乎有一条隐形的绳索,牵引着他二人,直向琉璃广场飞去。
“你这是做什么?你若现在跟着天池一起逃走,肯定能逃下山。我在后面为你掩护,川金来了我就说是被你打伤,谅他们也不敢有什么猜疑。”骆金看着胡昆,一脸疑惑。
胡昆摇了摇头:“雷神已经对你猜疑,以我的现状,他怎会相信你能被我打伤?你必须重新获得雷神的信任。一会儿川金就要追踪上来,这结界阻挡不了他。”他决绝地嘱咐骆金,脸色凝重,“你,一定要在他面前,亲手,把我杀掉。”
骆金听后失声问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一定要这样吗?”
胡昆望着胡天池与胡梦瑜飞去的方向:“以我现在的法力,就算你能助我出逃,雷神也一定不会放过我。我藏身之地已然泄露,他一定会加大人手追拿。到时候若连你一起受到牵连,雷神的吸神之术,你可不是没有见过。我知道的秘密太多,一定不能被他活着抓到。所以被你杀死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你便能打消雷神的疑虑,以后还有更多用得到你的地方,你可不要一时意气用事毁了我的计划。”
骆金默默听着,并不能辩解什么,不愿看着胡昆那毅然决然的神情,心里却感到无比的伤痛,“我们当初四人,到如今竟是这般田地”。
胡昆继续讲到:“时间所剩不多,我想要解释清楚所有事情已不可能,况且知道实情的人越少越好,你在雷神手下做事,雷神如今心狠手辣,我不能冒这个险。我只能告诉你:若需要的时候,你必须尽全力保护天池安全,他比一切都重要。而你此次完成任务回到雷神屿,最好小心谨慎行事,记住:雷神已经不是以前的雷神。”
骆金艰难地点了点头,却突然想起胡梦瑜的身世:“为什么你只说要保护天池呢?那梦瑜呢?梦瑜是不是流瑾的孩子?天池是不是流瑾的孩子?他丝毫不像你和流瑾,为何他如此重要?”
胡昆听后并不直接回答,淡淡的回忆道:“你看梦瑜是不是很像流瑾?这孩子,从十岁开始就越来越像她妈妈了。当年流瑾生下她,便取名叫梦瑜,说‘我不在你身边,梦瑜就是我,你要好好爱她’,说完还唱到,‘他山玉石,美于瑾瑜。与君长别,与君长别。’”
骆金听到这里,心中的疑惑才终于解开,“梦瑜真的是她的女儿。‘他山玉石’,呵,我如今还是忘不了她,哪里去找什么‘玉石’。”他暗自下定决心,要保梦瑜一世平安。
胡昆愧疚的看了眼骆金:“我知道这是她当年写给你的离别曲,流瑾也是迫于他爹爹的淫威。她说我若见到你,告诉你是她对不起你。”骆金听到,竟忍不住眼睛润湿,十几年没有眼泪的他竟然止不住内心的激动。
“其实是我对不起你,当时我们两个人都喜欢流瑾,流瑾拒绝了你,却在两年后选择了我。所以,我要你杀了我,也是偿还内心一份歉疚。”胡昆看着面前的雷神第一护法,心中不无愧疚。
骆金默默答道:“事已过去多年,我也并不知晓。你并不亏欠我什么,流瑾选择你,自然有她的理由。只是要我杀你,我却难下手。我们当年和顺铭、小蕙都是发过誓的,你怎么能对我提出这种要求?”
突然胡昆低下声来,问道:“雷神不知道你喜欢流瑾的事情吧?”
骆金答道:“我与流瑾二人之事,雷神应当并不知晓,那时我已进入韩家杂艺,并不在雷神身边。只是流瑾怀了你的孩子,她爹和水城主怎会轻易放过你?”
胡昆并不回答,只是摇了摇头,暗暗喝道:“以后不要去找流瑾!”说罢,突然向院门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