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风很大,北方的大风总是带着沙尘,风打在脸上很疼。
他现在路边,几乎融进一片的土黄之中。沙土狠劲的钻入他的眼睛,连呼吸都是疼的。他拼了命地睁着眼睛,用了毕生的力气。他看不到沙土乱舞,听不到狂风怒吼。他能看到的,只有回收废品的大爷用力的拉着板车,板车上一坨废铜烂铁; 他能听到的,只有废铜烂铁因着土路的坑坑洼洼而相互碰撞的声音,叮—当—,叮—当—,那是——他梦破碎的声音。这似曾相识的叮叮,当当,不,不一样,他的叮叮当当,要比这声响清脆百倍,千倍,万倍。
一下子,他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跌坐在地上。低头看着手上薄薄的,几张沾满了灰的钱。他把自己的梦想卖了,卖了。他大半辈子的心血,爹娘打骂他没放弃,妻子离开他没放弃,儿子鄙夷他没放弃。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放弃了。他,是个打铁的。不,准确的说,是个铸剑师。不过大家都叫他打铁的罢了。
他把自己的梦想卖了啊,卖了。他松手,破旧的纸币毫不犹豫拉住大风的手,兜兜转转,不知飘去哪里。他起身,跌跌撞撞地,背影被漫天风沙隐去——如他的梦,终将是掩于岁月,埋于黄土。
那天,风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