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故事,该是在斜阳晚照的庭院中铺开,一道嘶哑却轻缓的声音将它从容讲来。
他叫聂传庆,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只是无半分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蓬勃朝气。他的一只耳朵在幼时被父亲打坏了,听不清别人讲的话,为了不让人看出异样,也不让人看见自己身后那个暗沉颓落的家庭,他与众人疏远,况且在某些方面,他也确实与大家格格不入。
唯有那个女孩儿,言丹朱,执意要打破他竖立起的防护,挤进他的世界。聂传庆是拒绝的,他不认为这个备受大家宠爱的女孩子能理解真正的他,痛苦中挣扎的他。她愿意和他接近,或许是因为她从未在别的男孩儿那里受挫,或许是因为好奇,无论哪种原因,他都拒绝。
故事的转折,从他知晓母亲的往事开始。
那个得人尊敬、离他高高在上的教授言子夜,竟然和自己的母亲有过一段暧昧的情愫,而他,聂传庆,原本有机会姓“言”,原本有机会脱离这个黑暗腐朽的地方,他的人生,原本可以有着另外一种可能。
虽然理智上知道这一切不能怨恨母亲,但他还是无可救药地假设着:如果母亲当初能够再勇敢些,如果她嫁给的人是言子夜……如今这个自己,会不会不是这副让人厌恶的模样?
他对言子夜的感情变得奇特,连带着对言丹朱妒恨交加:她所拥有的一切,本该是自己的。他想尽办法要和言子夜贴上关系,他甚至想着,如果言丹朱爱上他,自己成了言子夜的女婿,现在这一切会不会都改变?
他逼问言丹朱接近自己的用意,他恼恨这个女孩无意中给他的伤害,他绝望于自己在知晓另一种人生可能后反而将一切弄得更糟……最终的情绪,爆发在他对言丹朱的踢打中。
言丹朱没死,但他明白,自己的人生已经完了。
我看见了,聂传庆的身上,有我的影子。
打骂于我亦是自小的家常便饭,在我18岁之前,我曾经无数次想过,为什么他会是我的父亲?为什么我的母亲如此懦弱?如果我能换一双父母,我的人生,是不是会有更好的结果?
但越长大,我越清楚,我能改变的,只有自己。
我曾经历过的那些伤痛,我会牢牢记住,等我将来有了孩子,我必然不会这样对TA,因为我很清楚,那些伤害,会留存在一个人的成长中太久。
聂传庆是可悲可恨,但我却不忍心责怪他,一个人的成长中如果没能得到正确的引导,如果不曾有过温暖与爱陪伴,他的误入歧途,也不过是无数人生悲剧中的一种,而完整拥有过那些的人,有什么权利去指责一个从未拥有过之人的恶呢?
人人都有远离危险的本能,即使现实生活中,我们遇见这类人的反应大多也会是出于自保的下意识防卫,但请,不要随意开口责骂。
如果你知道从前的我,或许能原谅现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