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03月上旬接到老家电话通知,大娘因脑梗在北京回老家的途中病故,因遵照老家土葬要求,大娘子女租车连夜奔袭,将其遗体送回家中。收到大娘病故通知后,我和弟弟商量回家奔丧事宜。请假后,我和弟弟于第二天坐最早的高铁赶回老家。
死者为大,大娘的病故让我们大家族成员从四方奔赶回来,白事的凝聚力要大于红事,更多的是出于对死者的敬畏与尊重,白事带来的是悲痛,白事的缺席更不易获得家属的谅解,所以白事一般不易缺席。
回家后所看到的场面与我在车上想象的画面有所出入,原本以为大家会悲痛哽咽,泣不成声,然而我看到的是一种类似于平常的平常,大家在正在摆好的酒桌上吃吃喝喝。这不禁让我想起上次在老婆老家(安阳)看到的情形,某户人家老人过世后人请来带有娱乐性质的“法式”表演的情形。
对于上面的情形,我很是不解。之前从一本书上看到,人对痛苦事物是健忘的,我想上面的情况大概跟这有关系。失去亲人的悲痛大概需要在一定的回忆性场景中激发出来,想想亲人曾经与你相伴的时光,想想以后的不再相见,你便会在过去的美好与现在的失去这一被打破的常态中惋惜与不舍。上面这一情景,大概也与情感的依赖性有关,姑且将它取名为“情感的边际递减”,一个少年失去亲人的悲痛,估计会比一位中年失去亲人更加的悲痛,除了中年人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对生死看的更开、更淡外,更多是其对亲人情感依赖性的边际递减造成的。想想小时候时时刻刻跟在父母的屁股后面,再想想现在希望自我的独立,在你出生脱离母体的那一刻,你实际上正在经历脱离亲情纽带的过程,从离家求学,到娶妻生子成家,你与亲人相伴的时间越来越少,时间的刻度为你丈量着你与亲人们正在拉远的距离,再浓的亲情也会被时间所冲淡。个体独立之后,你的时间、精力、爱都会被你生命中新的伴侣所分散,而对于父母曾经相伴的回忆,也许是酝酿情感的一剂良药,所以当中年人失去亲人时,他们的悲痛是失去的悲痛,但这种悲痛是短暂的,因为这种原本强烈的悲痛在“情感边际递减”过程中早已慢慢的被稀释过了,只有在回忆亲人相伴的往昔场景中,才能唤起短暂的悲伤。
白事葬礼在宗族中算得上是件大事,它的凝聚力远超其他事由。逝者的葬礼,让宗族亲友相聚一起,在缅怀逝者的同时,也增进了生者之间的交流与情谊。这种互帮互助的形式,反映出农耕时代宗族内部“人情交换规则”,在一定程度上维系着宗族的稳定与团结。若其中有人胆敢挑战这种“人情交换规则”,破坏与宗族其他成员之间的关系,只获取他人的人情馈赠而不付出相应的对价,那么其必将受到宗族其他成员“报复”性惩罚,等待他家有白事葬礼时,必将无人出力相助。故白事葬礼在宗族关系维系中也起到了“稳定器”的作用。但是随着市场经济的侵蚀,宗族内部这种“人情交换”关系,正在被市场化的经济关系所替代,现在城市的葬礼要求火化,这也是顺应现代文明的需要,但是葬礼外包也反映了城市群居体之间的陌生性,即传统宗族关系的缺失,使他们之间无法建立起“人情交换”关系,城市葬礼外包也是历史客观原因使然,同时这种葬礼市场化的趋势也正在破坏传统宗族关系的内在稳定性,经济利益关系正在逐渐替代传统的“人情关系”。
葬礼埋葬的不仅仅是逝者,更多的是举行葬礼的人们所感受与经历着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