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辞职是2018年10月28日,星期天。当时在加班,只有我和我的主管领导W主任两人,我向W主任说出了年底辞职的打算,其时去意已决。W主任约摸是看出了我心意坚定,总体上表示了支持。
他的谈话技巧向来是很高的,并不直言挽留,只是用八卦闲谈的方式告诉我:一是之前辞职的L主任在离开体制内后,职业生涯并不顺利;二是之前辞职的H总虽然过得很好,但是纯属运气成分等。总之,真意仍在于让我留下来。我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只是跟他聊别人,并不谈我自己怎样。他也就明白了我是拒绝的。
11月初,我拜托他向Y副总汇报。他答应了,也确实汇报了一下,但后来的事实证明Y副总并未当做一回事。当时因新任董事长履职,公司发生诸多变化,提出辞职的人据说很多,但其中不少人后来又偃旗息鼓了,Y副总大约把我也当成了冲动的人们中的一员,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到11月中旬,我连续加班、办会,工作比较辛苦,有时通宵写稿,几件事情办下来效果比较好。特别是其中一篇稿子得到董事长很高的评价。有一天W主任找到我,对我说董事长明确表示赏识我,跟几位领导打听了我,我是有望被提拔的。
但我要辞职的原因其实跟这并无关系。我说我是要走的人了啊。主任笑着说,这叫我怎么敢跟他说呢。
主任传达的关于董事长赏识我的意思,让我一度焦虑起来,唯恐事情有变,例如董事长先一步做出了提拔我的决定,我辞职就会变得被动了。但冷静下来想想,应该不会那么快,因为部门机构调整方案的出台还需要时间,且国企改革工作年底面临收官,董事长应该不会在这种比较关键的时候动人。
11月下旬,我在工作之余准备了辞呈与一份15页的处室工作建议。11月30日,我在辞呈和工作建议上署了名,交给了主任。主任并不想收,但是礼节上来说我也实在不能跳过他和Y副总,直接将辞呈交给人事。最后他还是收了下来,塞进抽屉,说稍晚些会交给Y副总的。
但实际上,当天他并没有交过去,第二个星期,他带我出差去了沈阳。直到从沈阳回到北京后,我又委婉地催促了他一回,他才在12月7日交给了Y副总。
12月6日晚上,W主任叫了副主任、L处长,一起与我倾谈。尽管10月底我曾经向他声明了年底辞职,但他似乎直到这时才开始正视这件事。他开始询问我“谁可托大事”,我知道他们已经有了属意的人选,我的意见其实已经不再重要。但我尽可能客观地提供了几条意见,总归是希望工作能基本平稳顺畅,不要因为我的离开而产生太大影响。
当晚,主任旧事重提,又提起董事长如何赏识我,说我和L处长是这个部门他唯独赏识的两个年轻人。我说L处长确是实至名归,而我其实是不堪大用的。最后,主任表示为了维持部门人心稳定,希望我不要太早地将辞呈提交给人事部。这个要求其实很让我为难,理论上离职前应当提前一个月给人事部交辞呈,随后就进入交接期,且我是有职务的,辞职前需要经理班子上会决策免职,所以我实际上希望给人事部留出足够的时间准备,元旦后就离开公司。而主任此举,无疑是不欲让我在年底前进入交接期,是想让我无论从实质上还是从形式上都工作到最后一刻的意思。最终因面对的人太多,我也有所顾虑,勉强同意了。
这在我看来是计划之外的。虽然主任也有诸多承诺,但我很担心元旦时我会因为议题赶不上上会,而导致年底无法完成辞职。
12月10日,我向Y副总当面汇报了辞职的事。
Y副总劝了我许多。一者是说我的家庭背景复杂,父亲还在狱中,这样的背景出去很难洽谈项目。二者是说体制内工作稳定,现在经济形势不好,民企都困难,出去一旦失败,再想回来难如登天。三者是说现在的情况虽艰难但是是暂时的,当初父亲入狱时更艰难,当时我都留下来了,为何现在反要走呢?如果再挺一挺,日子还会变轻松的。总之,让我回去考虑考虑,与家人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他说这些时语速很快,基本是自顾自的陈述,并不怎么给我说话的机会。所以我即使想解释也无从插话,最后渐渐的也就不想再说什么,只觉得双方的价值观差异巨大。我感谢了Y副总,告诉他我会回去考虑的,但心里想的是五天后再来对他说,我考虑过了,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