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偶尔成为疯子的思考

首先,我不要自己成为一个抱怨者,我不会堕落,我不需要,更不希望得到同情和怜悯。这两样东西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是一种冒犯。我时常忍不住自怜,我再不需要一丁点这样的情感了。

我还在设法把自己从这样的情感中剥离出去。我想唯一的一个办法就是把事情变得客观,成为自己的旁观者。

没有人给我答案,心里的肿瘤在恶化,我必须试着自己给自己做手术。把肿瘤一刀一刀地割开,流出鲜血,散出恶臭,我要看看这伤口到底能不能结痂,能不能痊愈?

今天,我失控了。我凶了我的小孩,我任由他哭,任由他闹,我还推搡了他一下。他只有七个月。

我的母亲的影子,我对她的冰冷的设想恶狠狠地藏在心底的角落窥视着这一幕幕的发生。是否她是真的天生的是一个心肠冰冷的人,没有感情的人,绝情的人?这些邪恶的基因是否存在她的体内,是否遗留了一部分给我?

我突然很害怕自己,看到小孩哭得小脸通红,眉毛打结,我心里闪过一丝痛快。我在故意地,刻意地让他痛哭。每一天,每一次我都在他应该吃奶的时刻被这样成千上百倍的折磨,他不好好吃奶,从出生到现在。出生的大胖小子到现在的豆芽腿。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是我不会养,没养对,还是他本身真的就是不爱喝奶呢?他好像不会饿。看他哭的时候,我孤身一人,白天黑夜被折磨的那部分成为了恶魔,担惊受怕的那部分情感冷却了,静静地看着他哭,毫无波澜,毫无怜悯,毫无愧疚。

我意识到这样的情况是多么危险,多么可怕啊。与恶魔为伍,偶尔出卖自己的良知,我却能感到轻松一阵。

思前想后,我给大姨发出了两条语音消息。第一条文字信息是上个月的事,没有任何回应,我猜想也许她不识字。

“大姨,我想不明白,我很困惑也很失望,主要还是困惑,困惑里同时还装满了痛苦,装满了不理解。为什么妈妈不回我信息呢,我通过某个亲戚偶然在茫茫网络世界找到她,仅仅只是想要跟她说说话,我只想她跟我说说话而已,也许以朋友的方式。请你转告她,我不会找她要钱,也不会麻烦她任何别的事情。请不要对我像仇人一样如此戒备,如此防范。”。

我不抱任何被回复的希望,从上个月才知道,原来我还有个大姨。素未谋面的大姨有什么理由替我转达这与她毫不相干的事呢。从出生到现在,仅有几面之缘的妈妈,也许就是对我毫无感情的。

最开始我成为妈妈时候,我喜悦,害怕,摇摇欲坠的自己甚至都无法平衡的不知道如何适当输出自己的爱而让我措手不及,更让我联想到自己的妈妈,怎么可以,到底怎么可以抛下我自己一个人走掉呢?她不担心我会不会被得到合适的照顾,不担心我能不能健康长大吗?

她好像走得很彻底,很潇洒,离开我对她来说似乎必然是一种解脱。所以如今,她才会没有任何回应。

我很痛心她对我的忽视。以一个新生母亲的身份这样的忽视加倍了我的痛苦和费解。起初,我特别渴望找到我的母亲,我的“妈妈”,这个我没有机会呼唤的救命的良药。我渴望和她聊聊天,哪怕像陌生人一样,从自我介绍开始。或者我们什么都可以不说,哪怕视频里看看她也好,我想,我也会获得极大的安全感和满足。

但是,她不给我这个机会,她不肯分给我一剂这样的良药。可是,为什么呢?除了发问,我不知道该再怎么分析,再怎么解剖了。

我想通过和母亲结识来治疗自己破破烂烂的灵魂,缝补坑坑洼洼的心。这么多年来,她对我不闻不问,我竟一点儿,一丁点儿都不恨她。反而越发的渴望她回应我,给我一点点位置。

我这样,算是在践踏自己的尊严,侮辱自己的灵魂吗?情感和理智,到底哪一个在前,哪一个在后呢?

如今的种种境况,都是幼年时期一天一天的经历逐渐累积孵化而成的。我好像一堆破烂,我是破烂堆里孵化出来的一条蛆。我本该规规矩矩地,麻木不仁地接受命运给我的一切,不要思考,不要质疑,不要追寻,不要发问,不要解剖,不要分析,太多不要了,就碌碌无为的,不痛不痒的,波澜不惊的活着多好啊。

如此,痛苦定不会找上门咬着我不放。

可是,我不思考,我不质疑,我不追寻,我不发问,我不解剖,我不分析,我会犯大错的,我害怕我犯错的结果将在小生命的身上付出代价,让他去承受一遍我的痛苦。我不要他延续我的痛苦,我不要他探四周凄凄艾艾,望苍穹叹息掩涕。

我背着他,不敢放下。撕开这层面具吧,揭开这层面纱,好好看看你是如何一步一步被塑造的。

七八岁以后,我整天在黑夜里行走。父亲常年在外打工,从不打电话问候我。我是在抱怨吗?我是在夸大事实吗?我没有,记住,诚实地,尽最大能力客观地说出来。我要的,是解药,不是扮演自怜自爱的受害者。

是的,座机被锁在后妈的房间里。电话响起时,我只侧耳倾听,电话那头从来没有传过来对我的问候,也没有对后妈的嘱咐,嘱咐关于怎么待我。

父亲的身体是忙碌的,我想替他开脱,我想给自己留一点他的爱。他的心呢?他的思想里没有我的身影,所以他才能放放心心地把我留在家里和一个陌生女人生活,并且同时照顾她的两个孩子。就因为她是他的老婆,是“一家人”。

整个童年,我的背上除了背篓,就是弟,妹。我的双手向下,除了镰刀,锄头,泥土,碳灰,只有问后妈要生活费的时候才向上,向上的时候我都接住了什么啊。冷嘲热讽,言语打击,眼神锋利如刀剑,一箩筐的责备和不满,埋怨。我到底还健康吗?

哪个时期的我,在努力保持着自己心态的健康。我当然不懂,我只知道我要乐观,我要读书,我要远走高飞。

人,天生自己带的气质,是注定的。不会被环境偷走,我相信自己有一部分是如此。

有一次在洗衣机里洗衣服,洗衣机里掉了六块钱,一张五块的,一个一块的硬币。对年幼的我来说,那是一笔巨款。我捡起来,攥在手里想了很久“也许她不知道,她根本不记得是哪个口袋里的,这六块钱我可以买好多吃的,还可以买点糖果……她对我那么凶,拿她一点钱怎么了,她又不知道,知道了我死不承认就好了……不不不,不行,我不能这样,我不可以让自己成为小偷,我绝对不能成为小偷,更何况是偷她的小偷。没有人告诉我,可是你记住,我要自己帮自己啊,不要成为小偷,成为了就永远是了。多可怕呀!对对对,我一会儿明明白白告诉她,这有六块钱,是洗衣服的时候掉到机器里的。”

是的,我阻止了自己成为小偷。我认为那是不对的,是卑鄙的,尽管那六块钱对我来说很重要,很诱人。那个时刻,我为自己感到骄傲,隐约之中,我感到自己的心里有一股很强的力量在保护我。

为了把整片山坡上的玉米搬回家,她跟我做了一个交易。以五块钱的代价让我背完所有的玉米,从早晨八点到傍晚七点天黑尽之前,玉米地在坡上,很小的一条路,我十二岁的光景,就在那条小路上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遍,为了那光明正大的五块钱,我的脚掌走到麻木,我的肩膀深深的弓在胸前,我的背后火辣辣的疼,被背篓磨掉了皮,汗水腌透了我的眼角和脸颊。我弯着腰驼着背,像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呼哧呼哧得牛一般把整片玉米地的苞谷在两天之内全部背回了家。而她,负责在玉米杆上把玉米撇下来扔地上,闲下来了还能在玉米林子里纳凉,吃黄瓜。

家里的一整间屋子里,堆满了金黄的玉米,闪得我睁不开眼,拿着头一回破天荒的被主动给予的五块钱,我的手痛到颤抖。我甚至有点想要幻想“也许她是一个不错的人,可以好好相处的人。”

我想,那是我第一次明确的意识到,金钱必须靠自己的双手,自己的努力去获得。接那五块钱的时刻,我的心里没有担心的害怕的愧疚的感觉。

苞谷背回家了,下一步就是很多个夜晚坐在地上一颗一颗的把玉米粒剥下来,这一次,再没有钱可以拿了。那五块钱,是我在山里,地里,屋子里干活那么多年,那么多次里唯一的一次有偿劳动。

我总感觉,有一天,我要把每一件事以旁人的故事的心态把它写下来,我到底算是多少农村孩子的缩影啊,不过,我独独多了一条坎坷的情感。可正是这不一样的疼痛的情感体验,又让我不再是任何一个人的缩影。

她从来不夸奖我,当然提起那些抽在我身上的荆棘和落在脸上的耳光,不夸奖简直太理所应当了,夸奖,哪怕是说一句好听的话,一句正常的话,只说一个好字,都是天方夜谭。

我想,从来得不到认可,长期的父亲的缺席,频繁的打击和责备,明显被区别对待的伤害,这些在我心里扎根,滋长出不安全感,不信任感,讨好感,廉价感,不配得感和轻视观念。

我知道某个同学也有同样的家庭成分,可是她的新妈妈待她很好。她总是笑盈盈的,眼神坚定,很自信。可是为什么我的“新妈妈”不是这样的呢?是因为我不是她生的,所以她才这样待我。看见她对自己的孩子嘘寒问暖,极尽周全的爱护和体贴,我无法排解心中的疑惑。

只有寻找上一世的因果,开始假定转世论。“上一辈子我一定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所以这辈子才会有如此的劫难吧……”。我时常这样想。

拒绝别人对我来说很困难。我害怕拒绝别人,我不懂如何拒绝,即使使我不满意,不情愿的事。由于害怕对方不高兴自己,远离自己,不要自己,我会委曲求全。我会说服自己,去忽视内心挣扎的那个小声音。

拒绝别人就等于给别人正大光明的远离我的机会,那可能导致我进一步认为我是不值得的,我不配拥有某种情感。这些必定,源自长期被冷漠对待的腐蚀。

大学以后,每个假期我都不愿回家,我在外做兼职赚钱。父亲曾经在电话里责备我不给她打电话,太不成体统。应该偶尔问候一下。“过去就过去了,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无论如何她毕竟是长辈,你不要总是揪着过去不放”。父亲逼着我去原谅她,逼着我放下发生的一切。要我笑嘻嘻地情真意切地和她说话,问候。等同于要我跟她站在一起,双手同她一块儿握着鞭子狠狠地抽打自己的伤口和疤痕。

我要对自己实施酷刑,背叛自己的童年吗?我做不到。发生的过去,不是我揪着不放,是它们就在那里,冷眼旁观,哪儿也不去。甚至还会跳出来,变个模样来影响我现在的生活,

我想赶走它们,或者直面它们,好好儿看看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其中一个方式,就是寻找到我的母亲,我的妈妈,我想那是天生的良药。

如何让发生的事造成的影响淡化呢?是在以后的人生中寻找温暖的慰藉吗?还是不去想,等它远去呢?我还不清楚,我只知道我想把痛苦翻箱倒柜找出来,看明白,也许就会好一些了。通过过去的经历造成的情感上的伤害,那些伤害助长的人格的缺陷和弱点,那些缺陷和弱点再造成我青春时期对情感和性关系的失败处理,通过这样的方式,虽然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但是也许,我可以原谅我自己犯过的愚蠢的错误,不再自责,不再内耗,不再痛苦。如此,我也许能专心养育这个新生命而不至于时时彷徨。

我花了很长的时间让自己去承认,自己人格上的缺陷和弱点。

她打了我一巴掌,邻居来帮忙干农活,我干到一半后回家做饭,柴火不够了,木头是湿的,火熄灭了,锅里的水还没有动静。她回来后看见灶头上毫无动静,伸手揪住我的耳朵紧接着给了我一个震耳欲聋的耳光。

我有些晕眩,好像地震站不稳一样。左脸麻麻的,耳朵里似乎有洪水泛滥,鼻腔也热热的,原来是鼻血流出来了。她立马喝住我去后山擦干净。不许在邻居面前摆出一副丧气模样。

那是我第一次尝到自己血的味道,很腥,很热,很浓。

好像她打我,是可以随心所欲的。而我这一耳光,跟谁说呢?我时常羡慕我的堂姐,伯娘总是跟亲昵的呼唤她,她还有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很威严的爸爸。她成长在爱的包围之中。

我能向她诉说什么呢?

我上初中,一个星期20块钱,实在是吃不饱,终于在很多次和父亲的哀求以后,涨到了30块。

去上晚自习的那天,在县城的学校距离遥远,四点从家里出发的话,走快一些才不会迟到。有一次已经下午五点了,婶婶迟迟不给我生活费,我实在是等得不能再等了,鼓足了勇气跟她说我要迟到了。“婶婶,拿生活费给我嘛,我要迟到了。”她立马火冒三丈,“生活费,从哪里来啊?从天上掉下来吗?”我背着书包站在门口,垂着头,我看着自己的双脚,手拉扯着衣角,不知道还能再说出什么更加正当的话来。

可能是我的丧气模样惹恼了她,她顺势抓了一根竹子就要抽我。她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抓着我的裤子朝下扒,一瞬间我的小腿肚子和大腿上就裹满了一条条鼓起来的竹子印。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愤怒吓坏了,站在原地掉眼泪,双手使劲拽住裤子。我已经十三四岁了。终于,堂哥看不下去了,过来阻止住了她。“你要打在房间里打,不要在我们的面前打,还脱裤子打,她这么大一个姑娘了。”

她停了手,愤愤地甩了三十块在地上。

如今看来,那个时候的我就已经中毒。我被长期的肢体暴力和语言打击压制,我没有反抗的意识,没有反抗的勇气。我不知道是我真的没有能力反抗,还是心中模糊的知道一旦反抗,就是绝对的撕破了脸。给足了她机会跟我父亲告状,顺理成章地让我辍学。父亲自然会接住这个由头顺了她的意。真是前有恶狼后有毒虎。

害怕是真的害怕,不敢反抗也是真的,不能反抗也是真的。我知道,我没有后盾,我的后背空空如也。

大概也是因为这些顾虑,这样的意识,构建了我对信任感的界限,凡事我都喜欢亲力亲为,总是对人不放心,总会看到某件事不自己做就会出现的种种危机。

父亲好像丝毫都理解不了一点我的心理路程,我以为父亲是爱在心口难开的,是粗心的,不会表达的,所以不太注意到似乎也还是可以接受的。

直到某一次偶然看见他对待妹妹的方式,我才确定。父亲是看不见我的。我天生就该什么都会,我不会生病,我不需要被关心,不需要被督促。我就是什么都懂,懂事早,不用操心的老大。

我似乎在写什么特别凶险的事,我有些害怕。

我身体里的恶魔苏醒了吗?有没有刻意扭曲事实,添油加醋呢?我绝对不希望在此时此刻的描述当中,把过去的那个自己塑造得更加的卑微,更加的可怜,我希望我现在是以一个观察者的角色去回忆当时她经历的一切。

但是主观感受是避免不了的,更何况我相信,现在的我书写这些,感情色彩和程度远远够不到那个时候年幼的我所真切感受到的。必定更加战战兢兢,更加摇摇欲坠,更加小心翼翼。

过年了,我从母亲那里待了半年以后,由于家族三爷爷的出面,我又回到父亲身边继续念高中。我回到30平米的出租房,弟弟,妹妹上小学了,他们称呼我为“别人家的孩子”。

我睡在一张狭窄的铁丝网床上,稍微动一下,整个床就咯吱咯吱的响。直到大学毕业,我都没有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很小的时候拥有过一段时间,那是爷爷过世没有多久,我睡在爷爷的床上,只有无尽的想念。父亲掀开被子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在我的屁股上。“还在睡?天大亮了,太阳都照到屁股了,快点起来生火。”是这样一件事让我记得我那天是自己在一个房间里醒来。

我忘记婶婶说了什么,那天是吃团年饭的时候。也是我从“别人家”回到父亲身边继续念书后。我实在是想不起她到底说了什么,我只记得我觉得委屈非常,眼泪很大颗的砸在筷子上。“别再这儿演戏了。”婶婶说。“会装得很。”“我没有装。”我泪眼婆娑的望着她,回嘴了一句。“好了,快点吃饭,大过年的。”父亲只说了这一句。

也许婶婶说的话太难听了,所以我的脑子给我删除了,所以我才想不起。

学生时期,学校和老师一直是我最重要的,最亲近的,最放心的,最快乐的地方和最尊敬的人。我拿了奖学金,我给自己偷偷买了一些新衣服,接近报复式地买衣服。我不敢穿回家,只在学校的时候穿。这里面有点报复性补偿的概念,从小到大婶婶没有给我买过任何新东西,唯一的一双雨靴,是伯娘每次和她上街,厚着脸皮几次三番的“提醒”她才买的。因为她总是“忘记”。在我的脚拇指彻底烂掉之前,我穿上了新雨靴。

是伯娘,背着我,渡过河,去我干爹家给我上药,治疗我被冻烂的小脚拇指。我的双脚肿得穿不了鞋子,也走不了路。伯娘背着我,嘴里念叨一些心疼我的话,我迷糊地靠在她的背上,那一刻,我希望我是伯娘的小孩,我希望时间停止,我甚至希望我的脚可以再冻坏一次。

一天天长大,也伴随更多的困惑,产生一些无法言说的羞耻。

关于我对性的理解,对两性关系的处理一直以来都是我内心颇受责备的根源。

没有人告诉我青春期会怎么样,我该注意什么,不该怎么样。逼迫我顺从的就是“迎合别人,即使内心深处并不愿意也不要面对被不需要的威胁。”

青春时期,十六岁,高二了。在学校挣扎着吃饱,花每一分钱都要想着下一顿饭该吃什么才能买得起又吃得饱的日子过了很久了。十六岁去火锅店打工,寒冷的冬天,黑心的老板,五点的闹钟,集体的宿舍,一个菜就米饭,一个月624块钱。

集体的宿舍,两间10平米左右的没有装修的水泥房间,粗糙的墙壁很冷,很硬。一间男生,一间女生。除了我和两个同学,其他的,都是早早就辍学了体验过成年男女关系的社会孩子,他们,她们也只比我们大几岁而已。

几个女孩子十七八岁,枕头底下全是安全措施。休息的时间里她们跑去男生的房间,在里面嘻嘻哈哈,有的时候,男生会跑过来,抱着某个女孩子坐在他的大腿上面,然后做一些我们当时看不懂的晃动。我们只觉得她们很随便,甚至有点好笑。

那是第一次看到别人“谈恋爱”,原来是这种模式,原来谈恋爱就是要这样的。原来不是学生的话这也是自由的一种。

在火锅店打工一个月,脚拇指和手指,甚至屁股后面都是冻疮。串串火锅店,老板特意指示我们数签子的时候要“四舍五入”。“72要说90,90要说110。”反正客人不会一根一根自己数数。是多少“我们说了算。”

八个人,永远只有一个盆装了菜,还是汤菜,筷子慢的人只能吃汤泡饭。米饭是管够的,至于菜,吃得上与否完全凭本事。

那个老板给我们上了一堂永生难忘的课。

也就是那个寒假赚的钱,624块。我用85买了一件安踏的短袖给婶婶。我想为“重新回到爸爸身边做点什么,表示一下。”

我没有看见她穿过,一次也没有。正如我给妹妹买的项链,一次也没见她戴过。

原来最后打扫卫生时发现,在角落里落了灰。

这跟更小的时候我写信给她请求“和平相处”却被她曲解,改编成不一样的故事在村里流传一样让人失望和痛心。

至于那封信,已经在回忆里锈迹斑斑,里面天真的愿景早已经沉沉睡去了。

终于上大学了。上大学的开端依旧是争吵和战争,只是意外地,我笃定自己彻底战败的时刻,父亲却坚定的支持了我。

怀揣着满肚子的不自信和不确定,走进了完全陌生的遥远的校园。

我大学时期的初恋,以幻想,憧憬和期盼开始,中间充斥着羞耻,不解和压抑。“我不能拒绝他,我舍不得,我不敢,我不想失去。”“有一个喜欢的人可以向他毫无顾忌的表达想念和对未来的憧憬竟是如此的快乐,如此的满足。”我好像突然变得很安全,有个地方可以着陆。所以我把那自己脑海中的念头抓得牢牢的,生怕一放手就消失不见了。

我又会再一次“被忽视,被看不见,被远离,不被需要了。”正是这些潜在的害怕让我身陷一段极其不健康,不平等的情感纠葛中一年。

那个时候痛苦到想到生死结局的问题,我在边缘徘徊,最终还是停下了脚。

现在明白,我留恋的并不是任何一个人,而是执着于内心的那份安全感的追寻。太想要被认可,被看见,被接受,被关爱,被需要了。幸好,一年以后,我勇敢地说了再见,那一瞬间,往后的相当长的时间里我头一次感到灵魂的轻盈。

精神自由是多么多么多么的可贵啊。

我不太懂心理学,也还没有看过很多心理学的书籍。我不知道心理学是否实用于自己,那些理论和分析又是否可以在正确指引我打开心扉的同时避免主动对号入座陷入另外一种困境。

也许哲学能回答这个问题。

书本读到一半停留有一段时间了,如果我有更多的闲暇时间的话,我只想静静地看一看书。

我还想写更多,但是夜深了,小生命睡着了,我有些累了。

洗衣机里的衣服还要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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