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睡在从小睡过的房间里,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个房间原本是爷爷奶奶的房间。我小的时候经常跟着爷爷奶奶睡在这里。我记得当时的床单有流苏,我也还记得我一旦睡在这里就很开心很放松,因为爷爷奶奶对我好,而爸爸常常凶我。

小的时候经常在这个房间练毛笔字,以及看爷爷带回来的书,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爷爷看竖版的书,三言二拍都是看的竖版,可惜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爷爷是在这个房间去世的,死的时候才60多。爷爷去世后,奶奶搬到了对面的房间,在那个房间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她93岁的时候,我还在上大学,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说奶奶过世了。

我小的时候在房间里练字,奶奶经常走过来,饶有兴致地看半天。她笑嘻嘻地说,我也会写,她抖抖索索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那是她仅会的三个字。

我们家以前是茅草屋。我还没出生,父母开始起屋,盖成了现在这个近300平米的大房子。那时候村里没有公路,所有盖房子的材料,水泥,砖,瓦,都是从村外一点点背回来的。

我到现在还记得小时候这个房间里的陈列。一个红色的书桌放在窗前,那是我爷爷看书的地方,爷爷不用的时候,就是我写作业的地方。

小学的时候,我带小学关系很好的同学,也是我表哥,来家里玩。我们捉了一天的鱼,以至于躺在床上的时候眼前还是不断游动的鱼。同学说,睡在这里,总感觉外边在下雨,不太习惯。

我是比较习惯的,因为从小就在河水的流淌声中入睡。每个晚上枕着河声入眠,让我的整个童年都氤氲着水气。夏天的时候河水暴涨,河水的声音越发洪大,仿佛就在我枕头下边奔腾。在这样的夏夜,窗外下着雨,河水在咆哮,这并不让我觉得害怕,没有声音才是最让人害怕的,窗外风吹雨,偶尔还伴着雷鸣,我反而觉得又踏实又新奇,欢快的想象就在这样的夜里像精灵一样跳跃。

早上起来打开大门,如果暴雨初霁,印入眼帘的,全是烟霞,轻轻浅浅地浮在河上。

我愉快地伸一个懒腰。我知道,在昨天的风雨里,我又做了一个美妙无比的梦,即使我已经记不起来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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