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要外出,买了新的玩具,去的地方又不宜带玩具,我让他把玩具交给我保管,他想了很久都没相信我。
那一刻,我看到他自己小心翼翼地把玩具藏起来的时候,我心里感慨,原來这臭小子,那么不信任我。
之前因为丢失了玩具瞬间就哭得泪眼汪汪,肝肠寸断的家伙,可想而知,他对那个玩具有多喜欢。
他不信任我。
因为我不常陪他。
他不信任我,因为他贪玩,让水弄湿衣裳,出门去玩不回来,我去找他,他就躲起来。次数多了,我就想打他屁股来以此警戒,但每次都舍不得打痛。
越这样他越叛逆,我可爱,调皮的栀子啊,不是我不爱不疼你,我很少回来,也不想揍你。揍了回去我又很内疚。
但街上车水马龙,人员复杂,我如何放心,如果不能确保你的人生安全,你要溺爱有何用?
犹记小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别说玩具,就连最简单起码的课本与文具也得来不宜,不是别人捐就是别人送。
所以,我们玩得最多的就是身飞如燕的奔跑,行走,听得最多的也是父母和老师们的话。
那会,老师的形象与职业在大家眼里十分吃香,谁家里有人当老师,哦,就说明这家人有文化,有钱。
可以说老师比当官的还要威风。
就连追女孩,男生也会选对方是家里有教书的。
那时候,我特别相信校长,他说的话如雷贯耳,并不大声,但人们听起来却十分之大。
后来我才知道这叫声望,威严,有理不在声高。
有人说校长写过什么告状书,差点还是已经把我的父亲送进监狱,但是没有人告诉我父亲坐过牢。
那就是说状告并无效或者误状。
传播这信息的老人说:“校长仗着自己有些文化多读几天书多认几个字欺压旁人。”陈年芝麻烂谷子的亊,说时依旧,总能让人每每讲来咬牙切齿,以此表达对写状子的人当时穷凶极恶的行为的憎恨。
我不知道这其中的细枝末节。
大人们的事我们小孩子是不能过问的,要不然会犯上戴了为老不尊为幼不敬的高帽。
我不相信校长会做这样的亊,看父亲和他的相处见面礼三分,我也觉得,以上那些传闻都是空穴来风,凭空捏造。
校长爱咳嗽,路过房檐边的路或与人打招呼都会咳个不停。
父亲说这不叫爱咳嗽,没事谁会爱这个,是他染上了肺病,咳习惯了改不了。
都说老师是辛劳的园丁。他们做的都是看似简单却不平凡的工作。
春蚕到死丝方尽,
腊炬成灰泪始干。
老师真是无私的一种奉献。
通常村里有人家建新房,摆正席酒那天都会在吃饭前洒粱粑。
粱粑是民间美食,通常有哥哥或者弟弟的妇女家建新房,婆家会送粱,这里的婆家也叫娘家。
而舅舅就是粱上亲戚,意思是姐弟,兄妹,之间的感情杠杠的。
一般十里八乡,晚上先拢客,简单吃一顿,明早正席才洒粱粑。
那天有人建房请酒,我吃完饭回来准备睡觉,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在谈话。
“校长,你去喝酒回来了?”
“嗯,你吃了没?”
“还没呢?现在才去。”
那人好像与校长擦肩而过似的,两个大老爷们憨厚的笑笑,那人又问校长。
“现在几点。”
“十点。”
全村有表的人不多,校长就是其中一个。
“你还去吗?吃宵夜?”
“不去了,等洒粱粑才去,主家的动作,应该很快,我睡一下就去。”
“哦。”
那人怏怏地走了,校长不一会也回了家。像帮忙那些,人力上是有分工的,会写字的记财礼。
会吆喝的使唤人。
校长写得一手好毛笔,记财礼自然非他莫属。
我穿了鞋,着了魔一样又跑了出去。
那几颗粱粑那时对我吸引力极大,抢到就有出息,抢不到就被人笑。抢不到只能看别人吃。
那时我已经自己睡二楼了,家里的房子建了还没装修好,我也会飞檐走壁的爬横粱。
自己的床在一个房门没有锁的地方,想什么时候睡都可以。特别是有人办喜事,父母忙,自己更是来去自如。
十里八乡的男生就要上房粱了,你行不行,敢不敢,上了三层楼高的粱柱再定论。
十二岁上房粱,你就算男人。
二十岁上不了粱,你只能算男仔。
因为多相信校长,使我在听了他无心的一句家长话后到别人家的新房架下守了一夜。
第二天,吃东西也不香了。
年幼的我从未怀疑过自己对校长的信赖。长大后的第一梦想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那就是当老师。
直到后来,梦想变了又变,最秃废的时候,几近变得没有梦。
时间并没有留下什么,却带走了天真,勇气,活力。
当时间老去,在柴米油盐都老却的时候,我们的记忆,我们的童心我们的童趣,我们对这个世界小小的看法,是否还在?
但愿人长久,天涯共此文。
――致懂时间的人。
《遇见蘑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