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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时间就去找了阿文的哥哥,结果反倒碰了一鼻子灰。”我妈不满,“阿文坠楼之后,他也只来看望过一次。”
阿文的哥哥与阿文疏远是因为五年前那件事。
一直没什么朋友的阿文有一阵子突然总往外跑,而且经常“月光”,那一阵子经常喝得脸通红地回家。
我妈觉得这不是个事,就找了一个机会跟阿文谈。
“就是和几个朋友出去吃吃饭。” 阿文 笑着说,“只不过他们都成家了,钱被老婆管死了,都是朋友嘛,我就多结了几次账。”
原来如此。不过据说每次都是阿文掏的腰包,因为只要阿文到了月底没钱了,就没有人约他出去了。
大家看不过去,但阿文坚持认为这是义气。“义气”到竟然为了帮朋友的忙跑去找他哥借钱。
他哥在县城呆的时间长,道上都有一两个朋友,一打听便知道阿文的那些狐朋狗友都是一些不务正业的主儿,劝阿文离他们远一点。谁知阿文偏偏认死理,瞒着我妈预支了两万块的工资,愣是借给了他的朋友。
后来我妈知道了实情,问他那人还钱没有,阿文自欺欺人地说:“他出去打工了,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阿文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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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是去找他女朋友去了?”我问。
“不可能,那个女人一看就是骗钱的,而且早就跑了。”我妈否认。
阿文身边一直没有女人,眼看着就过了三十岁了,好多热心的大妈就帮他说媒。说巧不巧,阿文自己不知道在哪儿遇到一个离异带孩的单亲妈妈。
阿文对她很是上心,总给她买衣服、买礼物,经常入不敷出,好几次落到找我妈预支工资的田地。
后来,阿文为了她兴致冲冲地搬了出去,和他同居了一个多月。眼看着有结婚领证的苗头了,阿文突然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她说她要去广州做生意了。”阿文说。
“那你怎么不跟她一起去?”我妈觉得其中有诈,但也不好挑明。
“她不愿意带着我,她想先打探清楚情况再说。”阿文说完就悻悻地干活去了,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没有精气神。
不过自那之后,再没从阿文的嘴里听到过那个女人的事了,阿文也渐渐爱上了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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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文在我家一干就是十多年,但是却没落得什么存款,身体也不如以前了,加上总是酗酒,我妈找他谈话。
“你看这个活儿太辛苦,之前都是年轻人做,做几年有点存款都出去自己做生意了,你身体也不好,还是换一份轻松点的活儿干吧。”
但阿文不肯:“老板娘,我还干得动的。”
为了证明自己还能胜任这份工作,阿文又变得勤快起来,还总是主动扫地、倒垃圾。
为了避免阿文误会,家里人在没有提过让他换工作的事。
他可能已经依赖这个家的感觉了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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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他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封奇怪的信,”我妈顿了顿,“信上把我们每个人都感谢了一遍。”
我妈的话让我突然神经紧绷起来,“会不会…”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所以一定要把他找到。”我妈急切地说。
可是这样偌大的活人,岂是说找就找得到的?他又不是失踪,报案也不会被立案的吧。
“他走之前可有做过什么?”
“他把这个月的工资提前结算了,听说还找他哥要了几千块钱。”
我紧张的心顿时送了下来,“我觉得他可能就是‘离家出走’吧,想不开的人是不会关心钱的事的。”
我妈经我这么分析,也送了一口气。
后记
阿文的故事就写到这里吧,故事根据真实事件改编,但第一次写这类故事,加上和阿文之间相处了十多年,太多事情想说,却难以诉诸笔端。
阿文据说是回了老家,后续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对阿文,我说不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样的批判。
他是善良的,尽管能力有限,但他总是竭尽所能地照顾身边的人,尽管最后伤痕累累。
我想,可能自从他失去母亲之后,就停止长大了吧。然而,残酷的成人世界对一个孩子从来不会宽容,阿文一直没有懂得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