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秦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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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听的最多的一句励志语，就是“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但因生在旱地，没有撑船的经验，对这句话始终一知半解。
等到进入县中，偶尔在嘉陵江畔游泳，用尽全力，也很难逆行十米八米，更多的时候，能够与水流抗衡，不进不退，僵持一小会儿，已算不错。
而若顺流而下，简直身轻如燕。即使手脚大字型展开，像纸人一样贴在水面，也不会沉没。感受到满天彩云和两岸青山的飞速移动，它们从头顶扑过来，滑过身体，在脚下消失，留下一路舒爽。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因此，我们总是顺流而下，漂流几公里，然后再从岸上走回上游，反复几次，浑身的疲累便已卸在水里，心里重生满满的幸福和力气，沉重的功课顿然已轻如鸿毛。
2
佛说顿悟。我说回眸。
长期的专注，行到路尽头，往往会陷入迷茫和深深的孤独，这时就需要当头棒喝，一个停顿，一次回眸，豁然开悟，柳暗花明，幸福如清泉，顷刻注满心间。
记得八十年代初，迎战高考的日子。每一周，大概总有那么一天半天，心情特别寂寥，似乎已精疲力竭，或者走入绝路，甚至怀疑人生。每在这个时候，我就溜出晚自习教室，一个人，或约一两位要好的同学，在山路上奔走，听路下嘉陵江水流动的声音。一直走到镇上，看几集霍元甲录像，然后再走回学校。
在走路，领略山风吹拂，及观看激烈的武打场面的过程中，大脑的背面同时在演练着各门功课。也许是回放，彷佛站在山崖上观看下面奔流的江水，有一种旁观者清的视野，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这时，好像无意间却豁然开朗，清清楚楚。
因此，看似偷懒，浪费了一些时间，实际上却是一次次“回眸”，自我梳理，放松，既调整了心情，又总结学习心得，拨开乌云见青天，学业上有一种突然猛进了一截的自觉，继续战斗到底的信心亦大增。按现在流行的话说，叫满血复活，功力剧增。
也许正是借助那些回眸，那些偷懒在校外游荡的时间，我的整个身心一次次发生了变化，找到了各门功课的“窍门”，考大学的信念和信心更足，最终平时表现一般的我，却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绩，成为进入大学的极少分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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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初离开国企，丢掉一眼可以看到底的生活，开始在珠三角打拼。先后在多家外企工作，与香港人、台湾人、美国人、韩国人、日本人相处，见识各路大神。在激烈竞争和满负荷工作的间隙，我总是采用老办法修复自己：置身事外，纵观前后大局，横比各界兴衰，找到做事的曲线，达到自己的目标和效果。
S是一位80后，独女，父母一直在东莞台资厂打工，她是最早的留守少年。初中、高中都在重庆老家走读，一个人在独家独院的老房子里出入，早晚在家与学校之间的山路上奔走，风雨无阻。按她自己的话说，从小就懂得操心，生怕有坏人损伤自家的房子，所以每天都要尽心查看、守护。
大学毕业后到珠三角打拼。从小养成的独立自信，使她在经过的单位都留下了不一样的身影。各路神仙，遇见不少，但能入法眼的寥寥。追求缘分和人品，万种风景展开，我只打马经过，留下一路蹄声。
业余与父母团聚，品赏父亲的拿手好菜，看看书，风清云淡，十年时光，倏忽而过。
变故来自父亲。三高加糖尿病，像巨石落入池塘，激起的浪花比天高。三人平静、安宁的日子一去不返。父母突然老了十多岁，落叶归根成了最迫切的愿望。
跑过几次医院，S才明白，自己之前过的日子只是生活的表层，更深处的凶险，自己从来就不了解。身心疲惫，无人依靠，才意识到自己多年的日子太浮皮潦草。
停下来，立即决定放下一切，陪父母回老家。
翻修老屋，都是高中同学Y帮忙张罗。而更奇葩的是Y，整治好房子后去市里酒吧喝酒，半醉间竟然向S表白，说自己暗恋S超过二十年。
Y说，我打算在这里等够一辈子，想你总有回来的一天。
不幸中的幸福，来势突然，更多一份惊喜和感动。
如今，SY的儿子已可在院子里跑动，弄孙的父母心情大好，加上家乡山水和山地荞麦的滋养，父亲的身体已硬朗如初。
回想在广东的日子，S躺在Y的怀里说，好像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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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常在回眸中现身。而且常常来自于一些不起眼的细节。
拐弯处的一支小花，猛然遇见的一个故人，一次邂逅，一篇小文，一次与爱人汗水淋漓的互动……
表面的浮光掠影，遮蔽了生活百分之八十的内容。就像自己的内心，抽空翻查，会是一个万花筒，应有尽有，无穷无尽；如果不顾不理，则会变成一座待枯的池塘，一只孤寂的眼睛。
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天天如此，年年如此，似乎早已没有什么新意。但是如果停顿，回眸，把自己的心理坐标加进去，再把山水花木、文史书籍，等等坐标加进去，平凡的一切就会顿起波澜，变化无常，时时闪现出新的意趣和惊喜。
小情小景小感动充满的日子，接地气，在身旁，只等你慢下脚步，略一思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