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集】6一战告捷

        准女婿第一次见丈人、丈母娘一定是有些压力的吧,更何况是要把他们钟爱的小女儿带去并没有什么根基的外地的家庭。

      其实,先生大可不必有压力。我的爸妈很欢喜,他们的小女儿竟然也能在合适的年纪找到愿意嫁的人。爸爸总觉得他的小女儿是很难嫁出去的:她生性傲慢、要强。找个对象比她强,她不服气;比她弱,又看不上。而妈妈呢?爸爸觉得好的一定就是好的,爸爸喜欢,她也就喜欢。再者,小女儿在外地有个人照顾着,她也更安心些。

        作为观战者,我自然不能把一方如此重要的情报透露给另一方。虽然我希望先生能胜。却又不甘心他很轻松就过了这一关。

        可是我的爸妈实在是一点点功力都没有。他们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看起来憨厚带着稚气的、热情乖巧的年轻人是要把他们的小女儿带跑的敌人。

        妈妈难掩满脸的喜悦,竟然把我拉到没人的地方,欣喜地告诉我:“他叫我妈妈了。”先生一脸窃喜地来跟我说:“我叫妈妈,妈妈已经应了。”开局不利,还没有开战,丈母娘就已经缴械投诚。我只好寄希望于一向沉稳、做事周全的爸爸身上。 先生虽然感觉胜利在即,但丝毫没有松懈,热情又不失大方,参与又不僭越,“叔叔”、“妈妈”地小心翼翼地混叫着,像一个新女婿一样帮着家里张罗起春节大大小小的事情来。

        爸妈其实也不用担心我嫁不出去。我对我的另一半的要求很清晰而简单:他只要是像我爸爸一样的男子就可以。我从小就觉得天下男子都应该长成像我爸爸这样的。

        我的爸爸是在我奶奶四十岁时候得的最小的孩子。爷爷也上了岁数性情变得温和一些,奶奶的宽容和温柔更不用说了。加之,家中还有年长二十岁的长姐爱护着,爸爸从小就吸纳了家中所有的爱和温情,秉承奶奶的气质和修养,有着男子中少有的温和、谦逊、浪漫的性情。外加英俊的外表,不论是选来做父亲还是做丈夫都绝对是上上人选。

        作为父亲,爸爸似乎从来都是认为孩子是孩子自己的。应该由她们自己去寻找自己喜欢的,去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找自己想要的丈夫。他纵容我去做各种尝试,放任我一本本地拿书回家,放任我不喜欢学习数学、放弃数学,纵容我逃离家乡……没有太多规矩束缚的我自觉是最幸福的。但同时我也觉得我是我,我该为自己去思考更要为自己去努力。

        作为丈夫,看看我妈妈就知道了。我妈妈的性格有些孤僻而且没什么主见。她的爱只给丈夫和她的两个女儿,连对自己都是十分吝啬的。在爸爸的包容和庇护下,妈妈总是随性而不计后果,几十年过去了,还是那样任性。婚姻中最大的幸福莫过于能保持自己的本心。而要保持一个并不是太好的本心,又可以平安无事。那一定是有一个人在悄悄为他抹去随性带来的一切困扰。

        就这样我们家三个女人都随性地各自做着自己。爸爸呢?爸爸也是浪漫而随性的。他的运气似乎比我们还要好一些,我怀疑他是偷了奶奶的法力,和奶奶一样,能让所有人到他跟前都是温和的,所有到他手上的事都是顺当而简单的。

        先生跟爸爸站一起,像一对父子一样和谐而脾性相投。妈妈更是像又得了一个儿子似的欢天喜地。这对夫妇就这样非常随性地、合拍地、不加任何防御地把自己的小女儿交给了这个第一次上门来的、看似稚嫩无争实则强有力的敌人。亦或是他们从一开始就认为先生并不是敌人,而是从前线赶回来的盟友。非敌非友,亦敌亦友,是敌是友可能连爸爸自己都没去想明白吧。

图片来自漫画《父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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