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小方姑娘,见字如面!
昨晚终于有了一个平静的夜。坐在客厅里,没有听到从房中传来的咳嗽声,我悬了许久的心,才始安稳下来。
去年冬天以来,你几乎每个月都要去医院报道,这次我也以为只是平常的发烧感冒。直到你连续几天高烧不退,配的药吃了也不管用,再去医院检查,竟是肺炎,还要住院!好在挂完水后,你的精神一点点恢复了,躺在床上听西游记,嘻嘻笑笑,好似惬意得很。
住院的各种体验,在你眼里,都新鲜又有趣。去做心电图检查,得从住院部的连廊走到门诊楼,你觉得像是走迷宫般好玩。医生在你身上放检测的吸盘时,还咯咯笑个不停。
打滞留针时,前面一个胖哥哥,哭得惊天动地,我以为你会害怕。没想到,你出奇得镇定,我别过头不看,你却眼睛盯着护士阿姨手里的针,一动也不动。事后,你说:“妈妈,一点儿都不痛。”看来是真不痛,就是出门都得让我托着你金贵的小手,好似“太后出宫”。
我说:“这是你人生第一次住院呢,嗯……不对,是第二次”。“那第一次呢?”你问。
“你刚出生的时候啊,我们一起住的院”,我答。“你为什么要住院?”你又问。
“因为我刚生完你啊,生孩子很痛很痛的”,我呲牙咧嘴,装出很痛的样子。
“是像火山爆发那样的痛吗?”
啊,火山爆发,我被你这出乎意料的用词逗笑了。
果然,孩子和成年人活在不同的世界啊。我看着盐水如何一点一滴地缓慢滑落,只觉得时间一分一秒地难捱。白天辗转奔波了三个医院,又一刻不停地办住院手续……外面的夜已很深很深了,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我只好一次一次地起身去查看盐水袋的水位,懊恼地想:怎么还在那里?!
终于,第六天我也开始不停地打喷嚏,把你从出租车上抱到家,感觉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吃了一包感冒药,便昏昏沉沉地睡到了傍晚。
迷糊间,只听到你在身旁说:“妈妈,我都画了好几张画了,你怎么还没睡醒?”我才慢慢地坐起身,恍惚了好久。窗外一片绿意,栾树光秃秃的枝干,什么时候已挤满叶子,春天已然远去了。心情却是宁静的,想着柚子花该开了吧,香樟花该开了吧。当桃樱杏李争奇斗艳过后,这些朴素洁白的花才迎来它们盛开的季节。
小方姑娘,想起小时候,你经常频繁夜醒,我在厨房里洗碗,生怕水声掩盖了你的哭声,总是每隔一会儿就关掉水龙头,屏息听着,时刻预备着冲向卧室。那种神经紧绷的感觉,我至今难忘。后来,我将这事儿说给你听,说你那时简直是个“睡渣”,我连手上的泡沫都来不及擦……你就笑得乐不可支,还一个劲儿地追问更多细节。
时间多么神奇啊,曾经以为的艰难窘迫,就这样在笑声中化为了一桩乐事。
昨晚我在改稿子,你就在一旁专注地画画,键盘的敲击声和画笔接触纸张的沙沙声融合在一处,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花谢了长新叶,生活总会继续下去的。
2025年4月13日
爱你的妈妈
空谷幽兰,还带着昨夜的雨滴。
一场暴风雨后,若有似无的清香里,清晨显得那样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