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赊账
蛇哥从局里出来后,变得萎靡不振,甚至有点精神恍惚。
老是低着头,晃着脑袋走路。
蛇哥他爸喝得比之前更凶了,时不时还乱骂人,搞得回收站的生意也越来越差。
“滚出去,给我打酒来!”他爸一脚踹在蛇哥的腰上。
照以前,蛇哥怎么地也会回上一拳,现在却软趴趴了,从地上爬起来后,一声不吭,踉踉跄跄地走到酒铺前。
文景在酒缸前帮她爸弄活,瞧见蛇哥来了,赶忙躲进屋里。
老板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没搭理他。
“老样子”,蛇哥有气无力地朝老板喊了一句。
老板仍旧没吱声,只是摆着自己手上的酒提。
“老板,2斤酒。”蛇哥再一次喊了一声。
“那种的没卖了,这种贵点,要不要?”老板开口说道。
“要”,蛇哥应着。
“哐啷”一下,晒糯米的竹匾从墙上掉了下来,吓得蛇哥把头猛地一偏,差点没站稳。
老板见状,白了一眼蛇哥。
想不到呀,一个大男人现在像个软娘们。
酒打好了,少了半斤。蛇哥也没管那么多,老实把钱给喽。
文景趴在窗前,看得清清楚楚。
等蛇哥走后,文景跑了出来,又看了看,确认离开了,便和她爸说起话来。
“还好没答应他”,“可不是吗,那个废物”。
“你以后要离这种人远一点,没准哪天就把自己搭进去。”
“嗯嗯,我眼光很挑剔的。”
蛇哥他爸躺在回收来的床上,一地都是瓜子花生壳。
狭小的房间里,挤着各式的废品,墙角糊着青黑的霉斑,空气里升着腐烂的味道。
“你小子虎啊,这么点!”蛇哥他爸拿起拖鞋拍在他头上,随后弹出去老远。
“便宜的没卖了,喝点贵的”,蛇哥回答道。
“妈的逼,你给老子钱啊!”他爸直接一巴掌甩在蛇哥脸上,瞬间起了红印。
“你妈个废物!”又是一巴掌,“拿钱来啊!”再是两巴掌。
蛇哥嘴角渗出一点血,两眼茫然,看着地板,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墙边的纸盒上,一只老鼠探头探脑,停停走走,随后又消失在视野里。
1斤多米酒下肚,蛇哥他爸又是瘫在床上,几只苍蝇落在他额头上,“嘤嘤”地飞着。
蛇哥走到外面,整理起这几天堆着的废品来。
太阳慢慢落了下去。
到了9、10点的样子,蛇哥准备拉下卷闸门去睡觉,推了推床上的老爸,发现没有动静,再一推,还是没有反应。
“挪一挪”蛇哥抬起他爸的腿,想腾出点地方来。
发现腿很是僵硬,蛇哥觉得不对劲,摸了摸他爸的手心,还是凉的,再碰了碰脖子,依旧是凉的,他克制住抖动的手,探了探他爸的鼻子。
“爸!”
蛇哥拉起他爸的手,使劲扇在自己脸上,“你打我啊,爸,你起来呀!”
声音闷响在房间里,久久没有散去。
屋外的红砖墙上,画着一个大大的红圈,里头写着“拆”字,在淡淡的月光下,安静地显现着。
文景卧在床上,穿着吊带衫,手上拿着一本《故事会》看着,胸前凸立起两颗显眼的乳头,大腿的短裤卷到了腿根。
天气还是那么燥热,烦闷的夜晚,大家都还没有入睡。
卖水果的阿勇,这时候正在搬卸货物,准备回家。
草丛里,各种昆虫的声音愈来愈大,路灯下的蚊虫似乎也飞得更用力些了。
蛇哥紧握着他爸的手,胸前的衣领已经湿掉,两只眼睛空洞地看着地板,一动不动。
没人愿意在这个炎热的夜晚,与这位孤独的男人共享难过,更没人愿意享受同样的经历。
墙头的蜘蛛网上破了一个大洞,中心的蜘蛛也不知什么时候早早就离开了,不见了踪影。
第二天一早,蛇哥拿着家里仅有的几百块钱,出现在镇子西边的福寿店里,“拿口棺材”。
“蛇老板,咋啦?”福寿店的老板想必认识蛇哥,连忙关心地问道。
蛇哥没有作声,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仍旧呆呆地望着地上。
“不会是你爸...”老板安慰道,“节哀顺变”。
蛇哥发现置办丧葬的钱不够,老板也理解,“先赊账吧”。
一切发生得太过于突然,蛇哥还没有准备好如何接受这个事实,但是现实并不会因此而改变。
回到回收站,蛇哥拿出诺基亚,开始给一些重要的亲戚打去电话。
过罢,看着眼前还没喝完的米酒,蛇哥似乎想到了什么。
心中的怒火腾涌起来。
(二)还债
蛇哥从垃圾堆里挑出一根大铁棍,歪着脑袋,瞪着眼,气势汹汹往酒铺跑去。
文景刚起床没多久,麻利地刷着牙,准备吃完早饭就去上学。
她爸这会儿正在火炉边炒着菜,早上的天气虽然比白天要凉爽,但还是很闷热。
他的额头上冒着绿豆大的汗珠,只差掉进菜里。
“哐”,“哐”,连着几声,蛇哥把酒铺里的酒缸砸得稀烂,醇香的米酒、红薯酒流了一地。
“出来!”蛇哥咆哮着。
文景和她爸闻声赶忙跑了出来,看到发了狂的蛇哥,文景吓得哭了起来。
她爸不停拍着自己的大腿,“造孽呀!造孽呀!”
“你们害死我爸,我干死你们!”
说完,蛇哥挥起铁棍,打在文景她爸头上,一下就倒在地上,鲜血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她爸只能一手捂着伤口,另一只手撑着地,连连往后挪。
文景见状,赶忙上前去拉瘫倒在地上的老爸,慌乱中也摔倒在地上。
周边的邻居听到声音,赶紧跑了过来。
“你莫乱来哈!”邻居们拿起一旁的竹竿,抵在蛇哥面前。
蛇哥发了疯地往里面冲,“让开!”
几个邻居架不住这种场面,吓得往后退。
“快来人呀!要杀人啦!”邻居们呼喊起来。
几个男人和老汉合力扑倒了蛇哥,把他压在底下,一个大妈拽出铁棍,扔得远远的。
这一次,警察没有上次那么温柔了,蛇哥因故意伤人罪,被判处一年六个月有期徒刑。
故事似乎落下了帷幕,可谁知道,蛇哥在狱中酝酿着更大的报复。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蛇哥却怎么也让人可怜不起来。
自从被打以后,文景和她爸便搬出了小镇,为了文景的学业,他们搬到了市里。
文景她爸挨打之后,身上也落下了病根,每到刮风下雨,打雷闪电,头就疼得不行,更别提酿酒了。
没办法正常经营,文景她爸只能外出给人打点零工,父女俩的生活过得拮据起来。
换了一座城市,文景去了一所新的中学。
这所中学是市里比较大的一所学校,有比较多的外来务工人员的子女也在这里读书,虽然很大,但仍是破破烂烂的。
在之前的镇子上,文景长得还算不赖,一些单身男青年也会主动示好,不过文景都没有搭理,照她说的,就是自己的眼光高。
到了新地方,文景显得有些普通,加上身边没有朋友,渐渐地她开始有些孤僻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初三,准备去读中专的文景却为钱犯起了愁。
原来打散工的老爸最近头疼得更厉害了,于是停掉了工作,待在家里。
经济来源没有了,但中专的费用却没有降下来,文景忧心忡忡,连夜睡不着觉。
眼看报名中专的时限就要到了,文景她爸只好硬着头皮外出找事做。
兜兜转转,在马路边上,他又碰见了那个低着头,晃着脑袋走路的人——蛇哥。
本以为能逃离蛇哥的视线,没想到还是遇见了。
正当他准备跑开时,蛇哥揪住了他的衣服,“别怕,以前的事是我太冲动了,我爸的死跟你没关系,都过去了。”
他听得这一番话,心里的戒备少了许多。
“是的,都过去了”,他和蛇哥说道。
“你和文景还好吗?”蛇哥问着。
“还凑合”,他还是不敢看蛇哥的眼睛。
“有时间一起吃个饭,算我正式赔礼道歉”,蛇哥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用,不用,事都过去了。”
“一定要的,我那会年轻,不懂事。”
回到家后,文景她爸又犯头疼病了,吃了点止痛药,他提拉着心等着文景放学回来。
大约6点,文景回来了。
只见她爸满头大汗,腋窝处都被汗浸湿了。
“那个蛇哥出狱了。”
“啊,怎么办?赶紧搬走吗?”文景慌了神。
“搬到哪里去,他只怕会一直跟着我们。”
“那就这么等着?等着他来报复?”
“不行,我们得...”
话还没说完,门口便出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
蛇哥拿着一把尖刀,迅速抵到文景的下颚处,“别喊,要命的哦。”
文景她爸“扑通”便跪在地上,“蛇哥,蛇老板,放过我们吧”。
“放过你们?谁来放过我爸?谁来放过我呀!”
蛇哥让文景她爸老实呆着,随后掏出扎线带,给文景双手绑上,之后又捆住文景她爸,绑住手脚,拿电胶带封住他的嘴。
“这一次,你们没人帮了吧。”
文景止不住地一直哭着,却没有办法反抗。
蛇哥嫌她太吵,也封住了她的嘴。
随后拿起尖刀,挑开了她的衣扣。
文景她爸奋力挣脱起来,透过胶带,大致也能听到,“禽兽呀,放开我女儿!”
蛇哥把文景拖到床边,一看弄不上去,直接在地上扒了文景的裤子,掏出自己的老二,准备玷污眼前这位他以前爱慕的女孩。
玩弄了一会文景已经发育起来的胸部,他兴奋起来,可是毕竟小时候受过伤,老二怎么也硬不起来,尝试了几次之后,蛇哥只好放弃。
看着眼前这位裸露着身体,头发凌乱,已经哭成泪人的还未成年的女孩,他突然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随后,蛇哥甩开门跑了出去。
自此,文景的精神上出了点问题,遇见男人便害怕得不得了,就连她爸靠近,都要哼哧一阵。
酒能消人愁,也能毁人心。
即使当初蛇哥买的酒没有问题,可卖酒的人早已不是当年模样,买酒的人也不再值得可怜。
所以,人若欠债,就还是老老实实还债吧。
总之,别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