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被拆的回龙殿
“噼里啪啦……”
“卡啦哗啦……”
还在睡梦中的晴天被这些砖石瓦砾破碎掉落的声音惊醒,他慢吞吞地闭着眼坐了起来,过了半晌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情不愿地爬起来走向内殿外。
“谁呀,日晒三杆,正是睡大觉的好时间,扰人清梦,知不知道这样的做法是极不道德的……”晴天一只脚跨出大殿门槛,一边嘟囔道。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愣住了,一群人正在抡着大锤砸回龙殿外的石栏,晶莹雪白的碎汉白玉散落了一地。他就这样张大了嘴巴蹬着不太大的眼睛,准备迈出去的脚也停在了原地。
“住手!你们是什么人,干嘛拆我回龙殿!”晴天终于咆哮着冲上去想阻止那些人。
“我让他们拆的!”一个洪亮如钟的声音从晴天背后响起。
“久客前辈?可是为啥要拆回龙殿呀,是我犯了什么岛规吗?”晴天看着眼前一脸冷峻的中年人喃喃道。
“一个月前不是给你飞鸽传书了么?侠客岛自然有侠客岛的规矩,你建的回龙殿都快压过主殿了,如果大家都像你这样随意扩建,侠客岛的土地岂不是要被用光?经几位长老商讨决定,要将回龙殿拆除一部分,因为你久久没有回信,今日强制执行!”久客双臂抱着乌青宝剑厉声说道。
“信?可是我没有收到信啊!”晴天摇摇头说。
“几位长老在主殿先后给你发了四封信,每周就发一封过去,怎么可能没有收到?你是不是假装不知道,想拒不执行吧?”久客有些愤怒地瞪着晴天。
“不敢不敢,可是我真的没有收到啊,别说信了,我连送信的鸽子毛都没见一根……”晴天一脸委屈地摇摇手解释道。
“好吧我相信你,但规矩就是规矩,你也是来侠客岛比较早的人,不做好典范,侠客岛以后要怎么管理?”久客叹口气,用稍微缓和的语气语重心长地说。
“久客前辈说的是,我应当好好自我反省……哎你们干嘛,不要拆主殿!”晴天正低头道歉,突然眼睛撇到几个人正在对着主殿的墙抡锤子,忙大声喝道。
“这几个龟孙子,我怎么和他们交待的都忘了,喂,快停下!”久客一听忙回头去看,也朝着主殿的几人大喊起来。
正在奋力捶打墙面的几人听到喊声,忙停下手中的活,走到一边,除了一个人还在奋力砸墙,仿佛听不到久客和晴天的喊声。
“不行,我得阻止他,不然回龙殿真要拆完了,我今天晚上睡哪里呀!”晴天心想着,顿时脚底生风,几下就冲到那人的旁边,伸手就去抓那人的右手。
“啪”晴天牢牢抓住了那人的手腕,那人才回过头来,诧异地张开嘴,却只发出了“啊啊”的喉音。
“抱歉啊老爷,这是孙老六,是个聋子加哑巴,他听不见您说什么。”几个人当中,一个貌似带头工匠的人走出来说道。
“闫师傅啊闫师傅,我当初怎么跟你讲的,你看看现在!给你的工钱减半,尤其是这个孙老六,他的工钱没收!”久客生气地指着破烂不堪的回龙殿说。
“实在抱歉啊红尘老爷……啊?!快闪开,房子要塌了!!!”被叫做闫师傅的工匠正弓着腰向久客道歉,突然看到大殿的四周开始有小石子掉落,急忙向着晴天和孙老六大喊。
眼看那回龙殿已经开始摇晃,“轰隆”一声倾然倒塌,瞬间烟尘四溅,已经看不见晴天和孙老六了。
几个工匠不敢上前,直到烟尘散去,他们才急忙忙跑上前去救人。
“不用过去了,他们在这里。”久客有力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众人回头一看,久客正和晴天一人一边架着孙老六。
在确定没有人受伤后,久客让众工匠重建回龙殿,拍了拍晴天的肩说:“抱歉啊晴天,给你把回龙殿拆完了,你放心,他们会把回龙殿重新建好,我会天天过来督工,你最近就来落叶居住吧,还有这是三百两银票,就当是给你的安抚金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三百两银票塞到晴天手里。
“不用的久客前辈,这个钱我不能收啊……”晴天抬起头想要把银票还给久客,却见久客早已走远。
“我还有事先走了,如果找不到我,可以去找红尘茶馆的小刀!”久客的声音在山间久久回荡着。
“哎,回龙殿没了,久客前辈虽然让我去落叶居,但我怎么好意思,而且落叶居也不近啊,先去老书虫的虫窠书斋看看吧。”晴天自言自语着,向虫窠书斋走去。
来到典雅朴素的虫窠书斋前,晴天见一个书童正在扫落叶,认得是竹简,便问道:“哎竹简,你师父在吗?”
竹简抬头一看是晴天,答道:“原来是晴天大哥来串门了,不过不巧,师父去朱仙镇了,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晴天大哥若有事,还请改日再来吧。”说着竟回到院里,“顺手”就关上了大门。
“呼,还真来了,师父他老人家特地嘱咐过,一定不要借书给隔壁的晴天,师父说那人人品不好,借的书都少了几页,好像是当厕纸用了,哼,真不要脸!”竹简关上门后,小声嘀咕道。
晴天站在禁闭的大门前愣了一会儿,其实竹简说的话他都听到了,晴天无奈地转身离开,苦笑道:“哎,连老书虫的弟子都讨厌我了,可他们哪里知道,我借的那几本书撕掉的几页,都是些低劣的内容,像那本《金瓶梅》的几副露骨插图,要是让竹简这样的少年看了怎么办?会让小孩子学坏的呀,真是……”
晴天边走边嘟囔,一转眼到了一间坐落于竹林间的草庐,草庐上挂着一副匾,“坐可吟诗庐”五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十分醒目,草庐前,有二人坐于石桌前,似乎在饮酒对诗。
“清风伴明月,悠然居林间。”左边的青衫男子负手起身开口吟道。
“诗酒且为乐,逍遥赛神仙。”对面坐着的灰衣男子轻摇纸扇,两句诗便随口而出。
“哎呀呀呀,好诗好诗,偏颇出的上联很好,九丘接的下联也不错,我也来一个,嗯……我对不出来。”晴天走到石桌前,拍手称赞道,但随即就被自己的词穷打断了思路,只得赔笑。
“呀,是晴天来了,你不在回龙殿讲经,居然跑出来了,难得难得,说什么今天你也得喝一杯,不然就是不给我偏颇面子。”青衫男子对晴天笑道并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晴天,你有多久没来我这坐可吟诗庐了,来快坐快坐。”灰衣男子站起身来招呼晴天坐下。
“嘿嘿,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回龙殿塌了,想找个地方暂住几日,这不,走着走着就到九丘这里了。”晴天不好意思地笑笑,双手接过偏颇的酒杯。
“什么?怎么回事?”九丘和偏颇异口同声地惊呼。
“我回龙殿占地太多,久客前辈派人来拆,不小心拆完了。”晴天挠挠头苦笑道。
“那实在是太惨了,晴天可以先住在我这里,偏颇平时也经常来我这里,我们几个在这里作作诗,喝喝酒,写写字,比你闷在殿里强多了。”九丘安慰道。
“是啊,晴天,你多住几天,我给你们尝尝我新酿的宝贝儿,一般人我不给他尝,来晴天你尝尝。”说着偏颇像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小酒坛放在桌上,随即倒了一杯要递给晴天。
“慢着!”九丘突然喝道,伸手就去挡酒杯。
“呵呵,九丘,你想独占这酒是不是,没门儿!”偏颇迅速将手收回,一转身又要给晴天。
还不等晴天摸到酒杯,九丘又是一掌击出,一股掌风直冲偏颇手中酒杯,偏颇微微一笑,又一转身,回手还了九丘一掌,九丘迅速后仰并丢出纸扇,纸扇在空中飞速旋转着直取偏颇头部,偏颇低头躲过,并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不料那纸扇转了个弯又飞了回来,偏颇吃了一惊,急忙向右闪躲,人是避开了,酒杯却被扇子击中,偏颇再也拿不住酒杯,只得看着酒杯飞到空中,任杯中酒在空中画出一条弧线。
晴天静静看着这一切,不停拍手叫好,直到最后一刻,猛地一跃,一手捏住酒杯,一个回旋,居然将空中的酒一滴不剩地接了回去,随即又坐在石凳上。
“嘿嘿,九丘,我给晴天的酒,你就不要抢了。”偏颇回到自己座位上,得意地笑道。
“你,你,哎,晴天不要喝!他这酒不是人喝的!”九丘被气的指着偏颇几乎说不出话,突然发现晴天已经仰头将酒杯送到了嘴边,急忙去阻止。
“嘿嘿,我这酒里可是放了五步蛇、曼陀罗、雷公藤、蟾蜍等数十种宝贝儿,配以烈酒,入口若烈火灼,下咽如刀割,实在是酒中极品……”偏颇正得意地介绍他的酒,却见晴天正痛苦地用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满地打滚,九丘在一边着急地直跺脚,偏颇忙跑上前查看情况。
“偏颇,你解药呢,快去拿呀!”九丘对着偏颇吼道。
“我,我这是药酒,没有解药啊,我上次也喝了啊,挺好的,不过就是嘴巴肿了半个月,喉咙哑了十天……”偏颇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我没事儿。”晴天终于喘上一口气来,翻着白眼对二人说。
“真没事吗?可是你看起来很不好。”九丘焦急地问。
“没……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晴天说完两眼一闭,“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