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刘备等跟着孟达来到入川的第二个口子,近天岭。守将名叫邓铜,二十八岁,蜀人称他是无敌大将,却是勇而无谋。
刘备进了关厢,各见礼毕,庞统又要留下人马,被邓铜一口回绝。因为邓铜也不赞成刘备进川。张任平蛮,东川挑衅,他以为这是癣疥之疾,不足忧愁。而请刘备入川,真有点小题大作。
离了近天岭,刘备直奔第三关荆江。守将叫向宠,自称“赛关公”。将刘备接入关厢,也不同意留下汉兵,又送刘备等过关。
就这样,过了这关到那关,一连经过了白帝城、白水关、涪江,一个汉军都没有留下。这一日来到涪关外停队,扎下营头。
涪关已是四川的中心地带。前关有两座山峰,名谓涪关界口。进涪关界口三里路,便是涪关。地势险要,是个战略要地。庞统死后,刘备就被围困在这里。
川里有这么个规矩,外来的军队,即使奉了刘璋之命,也只得停在涪关界口以外等候消息。除非刘璋再次有令,方可进此城关。因此,刘备的人马就在关外五里之地安顿,等候刘璋亲自前来迎接。
涪关守将有两个:一个叫杨怀,一个叫高沛。他们见刘备已到,立即命人送信到成都,向刘璋告禀。
今日刘璋高坐大堂,正与张松等人闲谈,忽报涪关有信到。刘璋视之,果然刘备来了。便与张松商量,怎样迎接宗兄刘备。
张松想,我早已有一便条叫法正送与庞统,先杀刘璋,后举兵伐川,大事可定,今日果然是庞统领兵到此,谅他必能听我之言。问题在于怎样说得刘璋欣然前往。
略加思索后,张松道:“主公,今日皇叔深明大义,亲自提兵相助。主公理当准备车乘帐幔,亲自前往迎接。一则谢刘备相助之德;二则倘然刘备要些粮草,主公多应些于他。未知意下如何?”
两旁文武听了都在想:接取刘备进涪关,只需一个心腹,根本用不着主公自去。若去涪关,凶多吉少。
只因为刘璋以往一向信佞鄙贤,所以知情者反而装作糊涂,只当不懂他们说话的意思。
刘璋觉得张松言之有理,遂传令退堂,邀张松同往里面小酌,以消酷暑。
两人到了内堂,分君臣坐定,从晌午直饮到二更时分。忽闻端门外有啼泣之声,后来便嚎啕大哭,其情甚惨。
命人一打听,原来是黄权老大夫。恰才黄权听说刘备亲率五万之众已到涪关,张松要刘璋亲自迎接,料定此去必遭荼毒,故而抱病直抵端门,一面哭泣,一面谏劝刘璋不要听信谗言。
刘璋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会听他的忠谏,又经不住旁边的张松一再进言,命手下不必去理睬他,来日一早备车马迎接刘备。
刘璋此时不信黄权之言,直到建安十九年六月,刘备的大军围困成都,迫使他献城纳印时,这才追悔莫及,方信忠言逆耳之言。
君臣两个又饮了二个时辰,已是下半夜了,端门外哭声已绝。刘璋以为黄权讨了个没趣,自回府中安歇去了。便与张松安心饮酒说话。
东方破晓,刘璋与张松走出内堂,忽见端门外有一堆袍帽,早把昨晚的事忘却,想从旁边走过去。不料却是一个人,仔细一辨,原是黄权。
黄权从二更哭到下半夜,足有两个多时辰,哭喊得咽喉嘶哑,精疲力尽,倒在地上睡着了。
天一放明,他又醒了过来,正见刘璋走来,抱定宗旨,以死相谏。因此连声苦求:“主公,东川张鲁犯界,乃是癣疥小疾;刘备入川,却是心腹大患。主公听信张松之言,祸不远矣。臣黄权抱病死谏,望主公熟思,切莫前往涪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