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平常的夏天的平常的夜晚,杨觞和往常一样,来到爷爷的书房,老爷子还是习惯开着收音机读书,杨觞敲敲门,走了进来,收音机里唱的是《穆桂英挂帅》,杨觞对戏曲并没有太大兴趣,只是这出戏他能听出来个大概,又是穆桂英五十三岁掌管三军,杨觞心里跟着“穆桂英”哼哼,老爷子撇了他一眼,递给他一本书。
杨觞赶紧从身披铁甲的战场上醒过神来,接过爷爷的书,这是一本有些年头的书了,书页已经泛黄,硬硬的书皮的四角也都起来了,好厚的一本书,杨觞心里很疑惑,为什么这本书没有书名呢,他翻开了书皮,第一页书上写着“三十载来弦绷紧,一朝不慎走马观”,“好奇怪的一首诗”,杨觞心里想着,他看向老爷子,老爷子正端着茶杯吹气,茶上的白气被吹散了,过一会儿又飘起,爷爷只是吹气,从不喝茶,往往一杯茶被端起四五次,从热的边成凉的,老头子也绝不沾口一滴茶。拿老爷子的话说,茶是用来闻的,不是用来喝的。
爷爷几乎不会离开书房,除了吃饭上厕所,偶尔杨觞会好奇爷爷在书房做什么,问奶奶,奶奶总是说爷爷在惦记着一些事,是什么事能让老头子跟别人家的老头不一样的呢?关于爷爷,杨觞只知道他曾经做过木匠,在当初的全国建设年代,走过很多地方,从书房墙上的照片来看,爷爷年轻时身边的伙伴也很多,爷爷年轻时还挺帅的,一身军装革履,剑眉星目,特别像八十年代电影里面哪些嫉恶如仇的大侠。
老头子吹完茶,又闻了一下茶香,对他说:“这不是书,这是你柳爷生前的日记。”杨觞一愣,今天老爷子居然破天荒的将柳爷爷的日记给他了,杨觞知道柳爷爷是爷爷特别好的朋友,自己小时候还见过柳爷爷,那时候爷爷也没有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俩人经常在家里喝酒,自己胸前挂着的白玉环就是柳爷爷在自己出生时送的礼物,可是这一切的美好都定格在自己六岁那年,那年柳爷爷去世的噩耗传来,爷爷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一天一夜没有开门,家里人急坏了,正商量请人破门时,爷爷背着行囊走出门去,爸爸一直追到火车站也没能让老爷子回头,爷爷一走就是五年,在杨觞十二岁那年,爷爷回来了,关于家人的一切问题他都没有回答,只是一头扎在书房里,谁也不让进,但是杨觞是例外,老爷子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杨觞是第一个孙子,书房的钥匙老头子只给了杨觞一把,连奶奶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