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

1945年4月。新化洋溪镇龙潭湾村。

村子离镇上并不远,十公里不过的距离,走只要走上一个时辰的光景,骑马会更快——但很少有村里人骑马,那时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彼此之间几乎都是处于一种闭塞的状态,很少有往来,马或者车这类事物几乎没有用武之处,何况现在战局焦灼,大中国上下没有安定,没人会没事往外跑。村里人最多就是去镇上添置一些物资,买一两头黄牛,用作耕地用。吃穿住行,基本可以在村子内部解决,男耕女织的生活状态,就是从古至今农村的真实写照。

村里人知道抗战的事,毛泽东就是从韶山出去的,那韶山离这里也不用,红军的脚步自然也踏过这片土地。但村里人没有谁去从军,大乱世之下,他们只想好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似乎谁胜谁负并不是那么重要。然而命运却碰巧,1945年4月,小日本为了夺取“芷江机场”,发动了“湘西战役”。湘西,可不就是湖南西边嘛,可不就是在我从小长大的这个偏僻之地的隔壁嘛。抗日领袖当机立断,势必要把小日本拦在雪峰山以东不可。新化,查查地图就知道了,就在山脚下边,一个进山的枢纽,可谓“兵家必争之地”。于是,国军调遣了七十七军布防新化,新化县国防抗敌自卫团也参加进来,发誓保卫家乡。一时间,新化名声赫赫,来此地的部队达到三万余人。村子也打听到一些风声,知道要打仗,就不再让人进出村子,里面的人都减少外出,白天都锁着门户,太阳照着,除了一片片的田地,风吹过时“沙沙”响,看不见半个人影。

最开始仗肯定是打赢了,但没赢得彻底。只是拖住了日军的进攻,并没有让对方伤筋动骨。英雄排长叶振东牺牲在了这里,妻子也殉节而去。两个人葬在村外头另一个村里。两方皆有损失,国军与日军损伤五五开。但赢了这一场,隔几天日军又打过来了,这回,他们打进了洋溪镇。

国军占据了洋溪镇周围的高地进行,村里人成天听到炮响枪声,吓得不敢出门。可正所谓天不能如人意,日军眼见着打不过,伺机进了村子,起初国军以为这里非常安全,村民安分守己,日军没理由进到这里。但无奈这一招关门打狗,日军走投无路,进了村子后,日军似是为了发泄,把村里还走动着的几个人,二话不说给杀了。村里响起了枪声,这下都知道是日本鬼子进村了。村子里的人,平日里都是互相认识的,知道哪家死了人,一时间都悲怆起来。日军不关注这些,好不容易找到了手无寸铁的百姓,立刻开始屠杀起来,挨家挨户进去,即刻就响起了枪声。村民忍无可忍,他们以前觉得不去惹是生非,至少没有性命之忧,这下再不搭理,可连命都保不住了。于是大家伙一商量,精装男丁上去顶着,妇孺儿童去找国军报信,赶紧让他们来。

于是各家男子,提着手里的镰刀锄头,没命地往前冲。周围的村子听到这事,也坐不住了,一起往这边赶。日军手里有枪,但压不过我们视死如归的村民,一下子被扑到在地上,枪被人夺走了,身上多了几个大豁口。可无奈日军人数占优,手里又有枪,我们也只能堪堪拖住他们,以生命的代价去给国军创造机会。

国军很快来了,全歼了日本鬼子,但村民也死伤惨重。一场大雨冲刷了地上的血渍。死去的人大多数是村民。雨中,军民忙着把尸体搬运到周边的坑里,这时有人喊了一句:“把日本人也埋了罢!”于是又在旁边掘了一个小坑,一齐买进去。这就是现在洋溪镇里的万人坑。

抗战胜利后,1946年,新化县长,湖南省长,抗日领袖都来到这里,为死去的同胞哀悼。这场胜利,总共歼敌万余人,新化一地就灭掉了半数的日军,可谓是压倒日军的最后几根稻草之一,可谓是黎明之前的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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