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柱兄同出先师虞逸夫先生门下,相识三十年矣。然天分有霄壤之别,天柱兄能先证正果,结吟成集,而我不能。唯自甘其后,略表数言于其诗集之末,以明感佩叹慕之意。
天柱兄其人,世居长沙宁乡,温厚宽徐,儒雅之士,不世出之偏才也。
谓其偏者,乃因其年将知命,而身无他技,唯喜诗书两艺。日用之外,牣室皆书,别无长物。时时涵泳其中,化机先得。口诵笔宣,随遇而出。思无涯涘,日吟数韵,淘洗汰滤,乃成此集。
谓其不世出者,盖以其格局高阔,情思精微;明捷如电闪,妙韵如金石,洞真如炽日。揄扬炳发之际,使人心开目朗,虚室生白;又势若渊泉飞瀑,一泻无穷;风雨云霞,流光变幻,皆有佳句;觥筹交错,絮飞花发,皆得机趣。其诗入于两汉,出于三唐。有清心弥往,夷忧味道之高;有言论清虚,气壮云山之美;虽不关义利,而言出多见大义;虽无意兴废,而成句常鉴真理。
古人云:“人生穹壤间,问生何所为”,晋人张季鹰曰: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天柱兄神飞意纵,不求仕禄,饱腹之余,皆研镜畅游于诗书之境。陈公伟明先生有序在前,再三诵读,知其实忧诗道之艰难也。我亦曾有浅句云:“崔子骑鹤千年久,诗道艰难岂无忧”,不敢言同,而实暗合也。独天柱兄不顾生理之艰危,无意卑穷之嗟叹,更无畏亲故之睥睨,甘立章缝之林,作佔毕书生。以境界之高补爵禄之无,以诗情之富补室家之陋,以韵致之美补声色犬马之俗。正夫子所云“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也。先师在时,每因天柱兄之散漫而忧,又常因其会心而喜,如此,亦可想见其人也。
“行潦无杂于醇乳,燕石不乱于楚玉”。芜言美词,无损无益于此集,欲知其诗之大美,观于其诗可也。预卜斯集流布,可以舒胸中之意,遂平生之愿,弘师门之学也。如是,则天柱兄弘愿也。
钱默存先生句云:心游秋水无涯境,可以写我心矣,谨为天柱兄颂之。
同门弟 卜功元
乙未阳春于深圳 锄稗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