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秋三天假期第二天,似乎依然浑身不自在,一些人和一些事似有似无飘忽在心头。百无聊赖之际,习惯性浏览朋友圈,看到最近一年多来,被我奉为人生智者的微友在朋友圈晒着这样一段话:“生活,终究还是自己一个人的。即使无人喝彩,也要用心地活。”不由神清气爽豁然开朗起来!起床,悠悠然洗漱备早餐,不由吟哦起苏学士七绝《赠刘景文》:“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人生苦短,余生太快,当学会释怀。释怀了,也许整个世界都将温柔以待。我终于知道我的浑身不自在,也许皆因着太多放不下而难以释怀罢。似乎只是倏忽之间,已然年过半百,很多事情确乎经不起等待,都已然成为枉然的追忆。
每逢佳节倍思亲,在这秋意渐浓的中秋佳节假期,毅然决然的拒绝了不敢其实更多的是不屑参与的校外培训,没有其实更多的是不愿混迹吃喝玩乐者中间,不习惯其实也是难以手不释卷博览群书,于是就思潮泛滥,倍加慎终怀远的了。
自古逢秋悲寂寥,这个秋也,确乎有着够多的魂牵梦萦,三月尊敬的岳父驾鹤西去,九月伯岳父九十四岁寿登极乐,悲矣哉!
改革开放前那些荒寒的年代,每一个中秋节我的父亲可谓郑重其事。忘不了那些吃糍粑的中秋节,忘不了那些吃仔鸡公炖小蘑菇的中秋节,忘不了那些吃鸭蛋糯米团子的中秋节……
关乎中秋节最早的记忆是糍粑,如今想起仍然香甜着每一个中秋节前后的日子。那个时候平常老百姓,过端午节就只不过好好吃顿新麦包子,中秋节有条件的就吃回新糯米糍粑。糯米那个时候也是稀罕物,一户人家一年分不到十斤糯米,一般人家从年头到年尾都舍不得吃掉。碰到年岁好,才可以奢侈的吃回糍粑。我的父亲是读过几年私塾的,成绩优秀,悟性也高,所以特别讲究——其实应该说是穷讲究——每一个节日都要郑重其事的过,照现在的说法就是生活需要仪式感。我们家几乎每年中秋节都吃糍粑,年成好就满量的吃,年成不好吧,就象征性的吃顿糍粑。那个时候吃糍粑,当然是当年的新糯米,拌料是当年的芝麻和花生经过精心炒制碾磨以后,和上白糖和新鲜的桂花。那个香呀,那个甜啊,对于那个温饱都存在问题的年代,真个是人间至味,让人无限期盼着下一个中秋节的到来。但是,如今偶尔看到那卖糍粑的,再也不敢瞄一眼,一是因为确实没有了当年的味道之百分之一,二是怕又一次想起我的老父亲。因为每一次想起,就可能一再想起,那个中滋味啊……于是,在父亲去世后,我时时刻刻诚惶诚恐着,努力活好每一天?这样,在每一个橙黄橘绿之秋,可以慰藉老父亲九泉之下的英灵!也因为这想起,每每佳节之际,便“怀旧空吟闻笛赋”,分外怅然!今天,这苏公“最是橙黄橘绿时”,当学会释怀罢!
我不知道“小鸡炖蘑菇”是怎么成为流行段子的,但铭刻在记忆里的,一定有着偶尔的中秋时节,父亲做过的仔公鸡炖蘑菇。老家东南角有一个很小的山丘,山丘上有几棵似乎怎么也长不大的小树,父亲偶尔的时候,从那里捡回一些小蘑菇。那蘑菇个头很小,似一个个小精灵,模样特别可爱,与那个时候农家刚刚打鸣的仔公鸡一起炖汤,我是不能想到还有什么比那更美味的佳肴了!如今啊,那小山丘还是那样的小山丘,小蘑菇二十年前是确实找不到了,那正经的农家刚刚打鸣的仔公鸡也是凤毛麟角难有寻找处,好在那几棵似乎永远长不大的树还成浓荫,让我的回忆有着永远不会凋谢的凭借。那浓荫吧,当是父亲生活的智慧荫蔽着我们罢!
明天又是一年中秋节,我想亲手做一顿鸭蛋糯米团子,一来纪念我的父亲,二来改变一下这越来越没有仪式感的生活罢。鸭蛋糯米团子吧,其实就是糯米团子,只是外形如鸭蛋的形状和大小,里面填满小葱末芝麻粉拌的五花肉馅——那个时候基本吃不起肉,更不要说瘦肉了!那个团子啊,香甜软糯,油而不腻。可惜因为毕竟很少吃肉,怎么也吃不下四个,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大家狼吞虎咽。明天,也来些五花肉包鸭蛋糯米团子,看看这吃惯了肉食的肠胃,看看这吃厌了精瘦肉馅的,是否更喜欢吃那个曾经的人间至味!
明天,在这橙黄橘绿的中秋节,吃一次像父亲当年精心烹制的鸭蛋糯米团子,一定会收获多多!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人生没有十全十美。老家东南角那个小山丘的几棵树已蔚然成荫,我的父亲和父亲相关的一切已成追忆,虽然过往之不可谏,来者尤可追,但活好当下,活好自己,学会释怀。在这传统佳节之际,何以浑身不自在,何以让一些人和一些事似有似无飘忽在心头!生活,终究还是自己一个人的,一年好景君须记,何况橘正绿树还成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