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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包括往后的岁月里,我都会为自己当年亲自为爷爷写悼词、致悼词而感到庆幸。因为我真的不愿意看到某一位我连见都没见过的办公室主任、某某书记或者某某科长,站在爷爷的灵柩旁,一字一顿又声调平平地念五分钟从爷爷工作档案中截取的一段生平。
那未免太片面,太刻板,太没烟火气了!
悼词的大部分内容我已记不清,原稿现在也无从翻找。唯一记得我写到,爷爷和奶奶尽管在我印象中大部分时间在争吵,却从细枝末节能看出他们早已离不开彼此。
这样的爱绝不是深沉,而是稀松平常到揉进了分秒里,散在了空气中。这些爱已经细碎到当事人觉察不到,反倒只有旁人偶尔能捕捉到些许踪影。
这大抵也算是我,对老一辈人爱情所展现出的模样,的描绘吧。
关于悼词的另一半内容,应该就是叙述从小到大我与爷爷的互动,这里就不赘述了,当是留作我和爷爷的小秘密。只是,我记得追思会后,妈妈跟我说,来参加的亲友中,不止一位听着我的悼词被触动到落泪。
我想,这也许是我能代表爷爷送给所有来送他最后一程的亲人们的最好的礼物吧。
原谅我,对于这件无法忘记的事啰嗦好几天。并且,这件事似乎又勾起了我其它几个无法忘记的人和场景。于是,我打算这周继续讲几个很普通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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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18:02 续
我打算继续回忆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关于一位已故的邻居老爷爷。
大家都叫他老黄。
他们是一对住在我们家隔壁、与我们共用一部分外部走廊的老夫妻。他们的打扮、言语,无一不贴着他们文化人的身份标识。
但是,如果我记得准确,似乎邻居们私底下都管夫妻中的女方叫“潘老师”,而都称男方为“老黄”。我猜,这或许和老黄爷爷平时的交际沟通有莫大的关系。
老黄在外形上可谓辨识度极高了:五官立体,架了副圆框镜,胡子时长时短;身上一直没什么肉,可能和其他人一样,稍显肚子吧;最大的特点要数他的跛脚了,打我有记忆起,他出门一直是拄着拐。
我前面说过,我们两家共享一个外部走廊,要走到老黄家门口必先经过我家门。于是,每每写作业时,只要听到走廊传来拐杖一记一记敲着水门汀的声音,中间夹着“拖~~踏!拖~~踏!”的脚步声,我就知道:老黄爷爷回来了。
这个声音使我印象深刻到,在老黄去世后没多久,我还梦见这个声音。家门外那条走廊在梦里摇摇晃晃的,害得老黄爷爷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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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18:16 续
老黄爷爷是第一个我遇到的活在自己世界里的老人。他出门归来手里总是撰着几份报纸,外出的地点经常是图书馆(这是我猜的)。直到有一次,我负责我们楼道一楼的宣传板报,有一天,他拿着几页文稿纸交到我手里,对我说,“我要投稿”,我才觉察到他的一些文人气质,以及他不太合群的原因。
他写了一首打油诗,内容实在想不起来了,再加上几篇短文,我一并都发表在了板报上。也许,到最后,也就只有老黄一个人在等电梯的时候会驻足在板报前独自品读回味吧。也不知道他是否满意我的排版?这样张贴出来是否已经遂了他的心愿?
到这里,我想我对老黄爷爷的记忆也挖掘得差不多了。
我确实无法忘记很多关于老人的细枝末节,无论他们和我有否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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