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碧水

  云母楼,姮娥依靠在栏边,双目了望远处空阔的碧海青天,即使满池边花开胜景,也不为所钟情,她的一颗心始终孤寂凄凉。

  她此时,想到了在望月楼与那男子相遇的画面,自言自语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他,我的名字...”

  她现在是否内心很纠缠,片刻后又默默无言。

  “姮娥姊姊,你一个人在这里发什么呆呢?”只见,一女子站在云母楼边,月出皎兮,劳心悄兮;其音如婴儿,全身上下透着一种狐魅,绝世之容礀,如月华般清濯明净的银色,皎洁出尘。

  姮娥转过身,回过神来,忘记刚才的胡思乱想,对着女子竟是摇了摇头。

  姮娥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站起身来,走了过去,脸带着惊喜,道:“玉女,怎么是你呢。”

  玉女眉头皱了下,嘴角露出淡淡笑容,娇媚的说道:“你是不是很吃惊啊,我的好姊姊。”

  姮娥,当然很是吃惊,玉女乃是九尾狐,与於菟、金蟾、离朱之属列于金母座旁,以示祯祥。上古卷轴之《奇花异兽》有记载,九尾狐在仙界是极稀罕的种族,很少过群居的生活,喜好隐蔽于山谷,一般分散在仙界各层,许多人终其一生甚至连妖狐的面也未曾见着。

  玉女初到云母楼,看见碧水边,百花齐放,其中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仙花,小花数朵簇生成伞形,甚是奇巧可爱,花蕾是红色的,花朵儿却是娇羞的淡红色。她心中想到金母的瑶池中什么花儿都有,唯独没有这种花。

  突然她拉着恒娥的玉手,指着远处的碧水池,心生好奇道:“姮娥姊姊,你快看,那是什么花,真美,怎么我从来都没有瞧见过。”

  姮娥见她很是喜欢这海棠花,没有太多顾及,道:“这花叫海棠花,五百年前,金台盛会,迦毗罗卫国一个使臣进贡给城主的,这花四季都常开,特耐寒,就种在碧水池边。”

  突然,玉女眉开眼笑,连连请求,说道:“姮娥姊姊,我的好姊姊,云楼里花儿这么多,不如送我一株吧,少一株也没什么关系,天墉城主也发现不了。”

  姮娥哪经得起玉女这么姊姊长、姊姊短的直央求,她软下心,犹豫了好一阵,才点了点额头,又道:“玉女,我是答应送你一株,不过,还得清影仙子点头才行。”

  忽然,玉女脸色暗了下来。然后,她心中一怔,心道:‘要是其他人还好办,唯独这清影仙子,对人是冷若清霜,嫉恶如仇。’

  “这个...姮娥姊姊,我还是不要这海棠花了”玉女楞了半响,才呐呐说出这话。

  姮娥不答,双眉瞪着玉女,细细端祥着她,发问道:“玉女,刚才瞧你,挺喜欢这花的,怎么,我一提起清影,现在你又改口了。”

  姮娥哪能知晓清影和玉女百年前有一段过节,玉女计上心头,又不好说明,于是她说道:“恒娥姊姊,要不你跟我去对岸的云水楼,走一趟呗。”

  碧水对岸,一眼望去,云水楼相比云母楼,多了一份柔媚霞姿。满青天的云,满碧水的水,飘流不定,柔情万种,弥漫的云水相连,平添几分逸趣。

  於是云水之间,遂成了暂避尘琐的梅林花源,在这里,压力被释放,生命被解套,在云水间呼吸到自由的空气,舒展出开阔的空间,重新找到生命的能量与光芒。

  【长相思】

  云千重,水千重,身在千重云水中。月明收钓筒。头如鬓,发如丝,得酒犹能双脸红。一尊谁与同。桥如虹,水如空,一叶飘然云楼中。天教称清影。侧船篷,使江风,蟹舍参差天墉北。到时闻暮锺。面苍然,鬓皤然,满腹愁思无人懂。闲来常昼眠。画凌烟,上甘泉,自古红颜薄如命。知心惟杜鹃。悟浮生,厌浮名,回视千钟一发轻。从今心太平。爱梅林,爱簪花,写向孤桐谁解听。空江秋月明。暮山青,暮霞明,梦笔桥头艇子横。苹风吹酒醒。看潮生,看潮平,独住云水莫较程。莼丝初可烹。

  明月澄清影,云水楼里陆吾坐下六树鸟,六巫,六异兽一干人等列宿正参差,云水楼外清影仙子及侍女,柔软光滑细腻的手,一一捧出黄封的美酒。满城仿佛荡漾着春天的景色,却早已像宫墙中的绿柳那般遥不可及,春风多么可恶,欢情被吹得那样稀薄。

  众人满杯酒饮后很是畅快,而清影仙子在旁,有一股忧愁的情绪,云水楼外美丽的春景依然如旧如画。不久后,恒娥仙子和玉女已到了云水楼,二人站在楼外,云水楼里面传来吵杂的声音。

  云水楼边,一位侍女迎了上来,走到二人跟前,行礼道:“姮娥仙子,驾临云水楼,有失远迎,不知有何事?”姮娥和玉女对看了一眼后,姮娥开了口,道:“素女,你速去禀告清影仙子,就说我找她,有事相求。”

  素女一头雾水,也不好详问,转身,直向云水楼里走去。

  不过片刻之后,清影仙子走了出来,她看见对面有二女站在楼旁,当她的眼光落到玉女身旁,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她心中嘀咕道:“这玉女,不好好呆在玉女峰,居然来了云水楼。”

  一阵胡思乱想后,她回个神才慢慢地向二女那边走去。当她到了二人面前,清影没有开口,只是双眼瞪着玉女。

  两个人这般站着不动,相互凝望着,多少岁月流逝,忽忽都在对方一眼之中,她们没有任何表情。

  姮娥看着二人这场景,连带笑容,手指着身边的玉女,对清影仙子引介道:“清影妹妹,这位是玉女,金母座下。”

  姮娥话刚说完,玉女便开口,迎合道:“清影仙子,今天贸然到访云水楼,是想跟仙子要一样宝贝”。

  “宝贝...”这声音在清影耳畔徘徊,她嘴角突然泛起淡淡的一个苦笑。

  面对这个玉女,可以说是身前她最憎恨的一个人,要不是她,自己今天怎能沦落到这般处境,此时,她心中燃起一股怒火。

  “清影,你脸色怎么这般难看”恒娥在她耳畔,静静的提醒到。

  清影仙子没有应答,突然脸色露出奇怪的笑意,却没有提起以往她和玉女的种种恩怨,倒是反问了玉女一句:“既然,你要跟我要一样宝贝,那你就说说看。”

  玉女沉默片刻,淡淡地说道:“我只是,跟你要一株海棠花。”

  清影仙子久久看着玉女,晶莹透白的面容慢慢地抿嘴强颜欢笑,她的笑声如带丝雨。

  她又望着恒娥仙子,道:“姮娥姊姊,以后,这碧水的花,你如若要送人,自己拿定主意好了,不用这般麻烦亲自来云水楼来。”

  恒娥仙子在旁,对她话晃了晃神,随后轻轻点了点额头。这时,素女缓步走了过来,来到清影仙子面前,低声在她耳边嘀咕几句话。

  “姮娥姊姊,城主吩咐我在云水楼待陆吾等人,现在正有要事,就不奉陪了。”清影仙子说完,随即就匆匆忙忙地领着素女赶了过去。

  姮娥见清影仙子匆匆离开,只是摇了摇头,对着玉女叹气道:“玉女,让你见笑了,清影有时啊情绪多变,太任性了。”

  玉女脸上会意一笑,露出娇媚的笑容,道:“姮娥姊姊,今天,我还得谢谢你,要是我自个来,可能费点折腾了。”

  这时候的云水楼楼里,众人饮着美酒,乐乐其谈,陆吾和天墉城主此刻也到了此处,二人对坐上面。

  陆吾坐下有大巫血芃、二巫血叽、三巫血相、四巫血凡、五巫血魂、六巫血影六巫在列席。钦原神鸟、修蛇、雪豹、土缕神兽、青鸟、赤蛇六异兽、以及六树鸟挤在大厅一旁,塞得满满的,而天墉城主坐旁分别有白泽、金甲神、斩魂、清影仙子及数十侍女,格外的冷冷清清。

  陆吾只见天墉城主其旁坐下寥寥几人,捧着一只翡翠杯,举觯对着天墉城主,大笑道:“华林,老夫今日难得来趟天墉城,此酒香气清新幽雅,色泽微黄、晶莹透明,酒味幽雅醇厚、沁人肺腑,敢问此酒是何物。”

  天墉城主默默不答,只是在酒塌上回敬陆吾一杯酒。

  场面一时静下来,清影仙子正要起身,此时,从侍女中走出一少女。少女时不时地轻略几下额前的发丝,她的脸蛋变得红艳艳的,煞是诱人,她感到众人注视的目光,诧异地抬起头来,双目对视着前方。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只能听见人呼吸空气的声音。

  她的纯朴,纯真,善良,不含杂志的眼眸和圣洁,不可侵犯的气质触动了所有人的心弦。

  突然,斩魂咧嘴一笑。然后,道:“小妹妹,既然你站了出来,那你就给大家说说,这是什么酒。”

  男子洒脱的笑容,饱含魅力的气息惊动了她懵懂的心灵,少女不由衷羞红着脸低下头去,不敢与他正面对视。

  “雪儿,既然斩魂将军很好奇,大家也很想知道,你就大胆的说”清影仙子在旁催道。

  少女这才抬起头来,伸出柔夷请按胸口,大大的吸了一口气后,用清脆悦耳的声音,说道:“此酒乃名唤梅花酒,融汇了那华阴山傲霜怒雪的梅花瓣的精粹。”

  此时,大家方才知是梅花所蒸馏而成。

  接着,清影仙子命令侍女给众人参上梅花酒。

  “请将军品尝”言罢,雪儿右手拿起一个木质斛斗从盛满汁液的木桶里舀起一瓢,走到斩魂旁,缓缓地注入到一个陶碗里。

  他见这女子谈吐大方,举止得体的模样,斩魂心中暗暗赞赏,伸出结实有力的双臂接住递过来的酒,手指不经意与少女的柔夷轻触了一下,少女如惊弓之鸟般倏地缩回了手,幸好他眼快手疾,将坠下的碗接住,这才没有让它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他在心中暗自回味着个中滋味,许久,才回过神来,将酒碗端至跟前,尚未入口,就觉芳香扑鼻,宛如进入了花的海洋,顿时神清气爽,向雪儿回道:“此酒不愧是梅花酒”。

  他说着就用嘴轻啜了一下,佳酿琼液入口即化,只觉得暗香飘动,咽喉里满是甘甜的自然的气息,但也不乏浓酒的甘醇,两种滋味一齐迸发,浑身格外焕发光彩,不由得三句惊叹,道:“好酒!好酒!好酒!果真不凡”。

  雪儿在旁,听到他发自肺腑的称赞,绽放出灿烂的微笑,随后又暗自惊醒:笑不露齿,今日怎在这人面前这般失礼呢?

  雪儿又红着脸蛋低下头去,待她抬将头来,斩魂早和众人打的乐乎忘己,在她身后留下的是欢愉的笑声。

  【九尾狐,善恶同体。《山海经》记载:“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陆游—长相思三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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