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荨,章华,谭晓枫从漫咖啡出来,各自回了家。苏荨因为时差,回到家就睡着了。
醒来时,四处黑漆漆的,苏荨想了很久才弄清楚自己在哪里。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亮得晃眼。苏荨拿过来,一个陌生的长串号码,苏荨一度以为是推销或者广告,挂了电话。没过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还是同样的号码。苏荨按了接听键,半天却没有声音,刚要挂断,对面突然传进来了撕拉撕拉的男声,“喂,喂,是苏荨吗?你能听到吗?”
是蒋青!居然是蒋青!
“蒋青,我能听到。你在土耳其吗?你怎么样?那边安全吗?”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吃的住的怎么样?”
许久,那边没了声音,电话挂断了。苏荨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吃的好吗?住的好吗?天气怎么样?离站地远不远?安不安全?每天有没有好好喝水?有没有帮忙洗衣服?收没收到那颗红豆?什么时候可以回来?还有,有没有想她?
所有想问的,都被这该死的信号吞噬了。苏荨想,那里一定很艰苦。她没有亲自目睹过硝烟的战场,只能联想到电视剧里战火纷飞的场面,蒋青在那边,会不会也是在炮火轰炸中抢救伤员?会不会也会因为恶劣的卫生条件感染传染病?苏荨甩了甩头,她担心蒋青,担心他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几个月后返回的人群中,她苦命寻找,却再也找不到他的影子。苏荨握着电话,盯着这长串的号码,半晌也没有回音,她却把这个号码存了下来,标注上“土耳其的蒋青”,她想,他还会打来。
第二天,苏荨一个人开车到了北京的郊区。听章华说,她餐厅的一个客人在这边开了客栈,章华帮苏荨约了她,建议苏荨可以去她那里取取经。客栈老板和她的经历相似,之前是重点中学的英语老师,后来辞去公职来到郊区,租了个院子,亲自设计,亲自装修,创作出了“半盏时光”客栈。章华在电话里说,“我觉得你也很适合这样的工作和生活。你可以先去和她聊聊,或许你们能成为朋友。”
苏荨按照导航来到了这个靠山的小村子。虽然是北京土著,苏荨还是第一次来到密云,总觉得这里太遥远。今天到了这里,下车的一刹那,觉得空气都好闻极了。天色湛蓝,真的可以用碧空如洗来形容了。村子在深山旁,能听到山林里叽叽喳喳的鸟叫,那是多久没有听到过的声音了?村边的小河水慢慢地流淌,大树下的石碾子憨态可掬,苏荨也还是第一次看到,几个头发苍白的老人坐在树荫下晒太阳,时间在这里放慢了脚步,没有拥挤的人流和嘈杂的车鸣,苏荨一下子就爱上了这里。
来到“半盏时光”,还没有见到老板,映入眼帘的是满院子的花。走廊两旁,扶梯上,窗台前,苏荨能认得出的,有蔷薇,吊兰,小雏菊,还有各种各样可爱的小多肉。和那些认不出的花,一起把这个农家小院装饰的如仙境,清新脱俗,仿佛每个角落都冒着仙气。苏荨想,来到这里度假的人们,一定会舍不得离开吧。
苏荨到处去寻这个神秘的老板,却一直不见踪影。到了二楼,才看到一个背影,伏在蓝色的实木桌上,走进时才发现她是睡着了,趴在一本“国家地理”杂志上,旁边放了一杯玫瑰花茶。苏荨不忍打扰她,也干脆从书架上拿了本书来看,嚯,她竟然和自己一样有全套的辛夷坞小说,这个年纪还迷恋青春暖伤小说的,也就她们两个吧?苏荨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翻了几页书,楼上袭来的阵阵小风,吹起几缕头发,舒服得想睡觉。密云的温度要比市里低上好几度吧,盛夏的毒似乎在这里散去了。
片刻,可爱的老板摸了摸嘴角的口水,抬起头来,“你来了。”苏荨还怕她的闯入会下她一跳,她却平常地和她打招呼,似乎已经是相识许久的老友了。
苏荨向她介绍自己,“我叫苏荨,是章华介绍我来这里找你的。”
“我知道,我见到的苏荨和她描述的一模一样,有少女心的大婶,清澈如同天然。你好,我叫秦楠。”
秦楠带苏荨下楼,同样为她泡了一杯玫瑰花茶,“你好像很喜欢玫瑰花茶。”苏荨问道。
“玫瑰花茶,茶性温和,温养血脉,理气解郁,护肤养颜。”秦楠喝下一口,把杯子放下,“其实是因为工作不顺,加上产后抑郁,吃西药五年多了,遇到一个学中医的客人,说常喝点儿玫瑰花,对身体好。”
“谢谢你信任我,和我说这些。”苏荨想,自己也曾经产后抑郁,只不过没有她这样严重罢了,结婚生子,得不到男人的关心体贴,一个人默默承受身材走样,疾病缠身,还要每天疲于工作,带孩子,操持家务。这个突飞猛进的社会,带给女人的,还不如那个男耕女织的年代,起码女人不用承受这样巨大的压力。
“你辞职也是因为工作压力吧?其实我很了解,我的一个朋友也是在高中做老师,特别辛苦,还有每学期排名的压力,经常失眠。”苏荨说的就是谭晓枫,表面风风火火大大咧咧,却经常因为工作的事弄得失眠。
“是啊,那个时候我身体特别不好,单位还要求年轻人参加这个比赛那个活动,经常熬夜睡不好觉。后来身体更不好了,就决心辞职。”
“你家人支持你吗?听章华说你是在重点学校的,多少人想进去都进不去呢。”
“辞职之前,我就离婚了。没有家人,我爸妈在外地,对于我的生活全然不知。”秦楠 笑笑,“所以现在没人管我。”
“那孩子呢?”离婚这个词,对于35岁的苏荨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她最关心的,还是她们这些决定离婚了的女人,是怎么处理孩子的问题的。
“归他爸爸抚养,我们上了法庭,争孩子的抚养权,他爸爸在法庭上提交了我产后抑郁症的病例,法院把孩子判给了他。”
男人在利益面前是没有情面的,在一争高下的时候,他们总要可笑的拼出个胜负证明自己,就算对方是和自己相濡以沫多年的女人。
“那你身体怎么样了?”苏荨问。
“你觉得呢?每天睡到自然醒,太阳出来再起床,泡一杯玫瑰花茶,看看书,困了就睡,很养生吧?”
“嗯嗯,是很好,很羡慕你这样的日子。”
“你也可以啊,章华说你也刚辞了职,不如和我一起开客栈吧。后院正好有房出租,我精力有限一直没有盘下来。你把它租下来,咱们一起经营,还可以接团队。”
“好啊,我正有这个打算。”苏荨欣然同意了,这样的生活也是她一直期待的。
“一会儿我就给后院的房东打电话,让她带你去看看房子。”
秦楠说罢就去屋里找电话了。苏荨望着她的背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自己在这片土地上的新生活了。
和秦楠的遇见有些恍然,就像梦里遇到过这个场面,两个女人,一拍即合,似乎是上个世纪就遇到过,今天的见面,只是重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