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守护心城,离生死故
“哇!这花好美,这是什么花?”
“这叫拾棉花,是小城特有的一种花,这是一种爱情花!”
这里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只要你种够了八百里满山拾棉花,你的爱人就会来到你的身边。但是几百年过去了,小城的拾棉花依旧没有八百里。但是每年的十一月份拾棉花就会开放,漫山遍野那么美,那么干净,她没有油菜花的密密麻麻,也没有蒲公英的漫天飞舞,孤零零的小花在那里摇曳,好似婉儿在等初见!
未生
“将军,前面有一座小城,约百十户人家!”说话的人面带匆忙却不失训练有素。
“走!”
哗哗哗!铁甲的碰撞声在丛林里显得格外的清脆。“咕咕咯”一声鸡鸣唤醒了大地,刚起床的太阳还泛着赖床气,揉揉惺忪的睡眼,过了好久才开始泛起满面红光。
“开门开门,我们在这借宿一宿!”一个腰悬宝剑的人在急促地拍打着城门,没人回应!
越是着急越是匆忙,拍门声越是急促,在慌张中慢慢变得急躁不安,将士们也开始慌了神,恐惧开始变得愈发浓烈。
将士们开始不知道怎么办了,最后决定留一个人在这里敲门,其他人回林子里等待,避免全军覆灭。
“欣城,你去!”刚才报告小城情况的人回了一声,敲门去了。
城门还是用新木制得,虽然朴素,却也经受过风吹雨打的打磨,有了一些岁月的痕迹,欣城在门前拍打着“请问有人吗?能打扰您一下吗?”
这是一个城门呀,为什么总是感觉在敲柴门,欣城心里也开始有了一点点怪异的感觉,但是他实在是想不出怎么叫门比较合适,就这样一遍一遍的叫着,日上三竿的时候突然有人回了一句“谁呀!”
欣城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欣喜若狂,“我!我!我!”
“你是谁呀?”一个脆柔的声音在发问,听那声音应该也就是20岁左右吧!
“我是欣城,戍边的士兵,如今兵败,找不到大部队,我和我的兄弟们都受了伤,想要在此处修整,你看能否行个方便!”欣城在想一定要开门呀,不然回去要被将军骂死的!大姐,你是我亲大姐呀。
“不方便,你们请回吧!”小姑娘干净利索地拒绝了。
“小姐姐,我们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小姐姐,小。。。。”欣城在门缝中看得见他的小姐姐已经走远了。
追蝶
欣城扶着将军躺下,将铁衣慢慢悬挂在衣架上,那铁衣闪闪放光,红色的披风依旧是崭新如初,斑斑血迹让显得披风更加鲜艳。
将军在床上打着鼾,发髻散开,嘴四周都是胡子,下巴的胡子长长的,黝黑的面庞上一抹浓重的黑眉压在大眼睛上。“多么帅气的将军呀,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有男人味的人呢!”胡柳在一旁发着感慨,犯着花痴一样的表情在等待着将军醒来。
“柳儿,你能不能矜持一点,这男人你一点都不了解怎么就喜欢上他了呢?”姚婉儿在旁边轻轻地嗔怪到,其实她也觉得将军蛮帅的,可是一见钟情不是她的风格。
“喜欢她就要去告诉他呀!躲躲藏藏的算什么!”胡柳眼睛一眨一眨的冲着婉儿笑了起来。
“可是我真的不了解他,我不知道喜不喜欢他,只是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不想离开!”婉儿低声的说,手指玩弄着衣角,就在说完这话的时候脸变得更红了。
“你个傻丫头,走我带你去找他去,问问他喜不喜欢你!”胡柳说着就抓起婉儿的手,就要往外面走,婉儿吓坏了,“你放开我,我不去,多丢人呀,你快放开我。”边说,婉儿边往后退,另一只手竟然抱起柱子来了。
胡柳和婉儿一起等着将军醒来,她想从将军那里知道一些事情,但是她又不想让将军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突然婉儿觉得自己真的好有心机。心里不由得开始起了波澜。
婉儿静静地看着胡柳,一双大眼睛像是一汪清澈的湖水,明亮又干净,胡柳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将军,出了神,嘴角不时还会发出一抹微笑。
记得小时候胡柳和婉儿一起手拉手去河边洗衣服,洗到一半胡柳就会带着婉儿去田里捉蝴蝶,追呀追呀,追着蝴蝶跑,但是说来奇怪,婉儿并不喜欢捉蝴蝶,但是喜欢和胡柳在一起,她看着胡柳气喘吁吁的追逐着好像在戏弄她的蝴蝶,胡柳开心地笑着,婉儿也开心地笑着,有时候婉儿的肩上会落下一只蝴蝶,那曼妙的翅膀停在那里,微微扇动,生怕用力一挥,会把婉儿扇动个大跟头,婉儿就那么轻轻地注视着它,看它那样慢慢的挥动着自己的翅膀,胡柳一个回头就看到了蝴蝶在婉儿的肩上,叽叽喳喳的喊叫着,“婉儿,你肩上有蝴蝶,快抓住它,快抓住它!”,婉儿一抖肩膀,蝴蝶飞走了,胡柳兴趣一点没减,大叫着,“婉儿,你个大笨蛋,到手的蝴蝶,被你给放走了!”婉儿也不气,咯咯地笑着,看着胡柳继续追蝴蝶,胡柳累的满头大汗的终于抓到了一只,两人开心的笑着,胡柳用丝巾手帕把蝴蝶包好,两个人躺在青草地上,婉儿闻到草的香味,那种淡淡的,仿佛一转眼就能生长着进进泥土里,她爱上了这片土地,觉得这里是她不忍离开的地方。胡柳在一边看着她的蝴蝶,不久就靠在婉儿的肩头睡着了,嘴角留下甜甜的微笑。
天为谁雨为谁晴
“微将军,最近看起来好多了!”胡柳感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将军……”
微生野一摆手,没有说话,站起身来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雨,窗外的雨噼里啪啦的响着,胡柳的裙摆都被打湿了呢,微生出了神,突然回身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胡柳在一旁本在痴痴地望着微生,结果被这突然的回身吓了一跳,手上的托盘掉到了地上,微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一把抱住了胡柳,胡柳当时愣住了,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就感觉到时间都停止了,胡柳在将军的怀里笑了起来,双手张开紧紧的抱住了这个厚实的肩膀。
窗外的雨势更加猛烈,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灰色笼罩着大地,而此刻有的仅仅是一对紧紧抱在一起的恋人。
婉儿没有打破这份甜蜜,本打算来看看胡柳有没有给将军来送衣服,她知道胡柳喜欢将军,但是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往将军这边走,看到此刻的胡柳,婉儿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我不喜欢灰色的天,但是我喜欢这雨!”微生突然开口了。
“我只喜欢你!”胡柳还沉浸在怀抱之中没有醒来。
“大丈夫自当驰骋沙场,何当在此儿女情长!我辈又岂是苟且偷生之人!”微生咬着嘴唇默默地注视着那灰色的天空。
胡柳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看着将军,双手环抱着微生,将头靠在微生的背上,默默地流出了两行眼泪。
“这场仗我们会赢吗?”
“不会,大势已去,朝廷奸臣当道,当今万岁难辨真伪,当今形势唯有败这一结局”微生说着低下了头。
“我们何苦要逆天而行呢?既然大势已去,天要灭当今朝廷,如此拼命抵抗你又为了什么?难道爱国就是杀人吗?”胡柳脸上那股懵懂的稚嫩不知何时被雨水打湿,随水流消失了。
“我既为朝廷大将,自当为国效力,保护我应该保护的人,何能苟且!”微生略显激动,奈何在这女子面前实在是显得有些顾虑,虎背熊腰的一个将军竟在此时,说话没了底气。
“古往今来,朝廷换代乃时代变化之规律,我们守护的并不是一个人的统治,守护的是一份安宁与祥和,我听说被攻陷的城池并没有民不聊生,况且他们的赋税变少了,现在是一种祥和之气,现在的朝廷是谁的朝廷,现在的天下又是谁的天下,真的重要吗”胡柳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开始忐忑。
胡柳的话使得微生抬头望着那片灰色出神,这灰色的天到底是在为谁下雨?这灰色散去……
其实你应该留下的
欣城明天就要走了,还有他的那是几个弟兄,将军临走之前告诉欣城,“国家之苦,苦于百姓,人心之苦,苦于私情。这十几号弟兄我交与你,上报朝廷之时将微生野的名字划去吧!”微生此时并没有很是悲伤,心里还有几分欣喜。
欣城望着将军,并没有理解将军的话,“将军,我们不是杀回去,收复失地的吗?”
“欣城,你是个好将军!”微生一把将欣城抱入怀中,紧紧地抱住。
夜晚的小河边真的好安静,萤火虫好美,江上的渔船开始熄灯了,婉儿静静地靠在这肩膀上,一言不发,她好想就这么靠着靠着,一辈子就过去了。
“婉儿,我明天就要走了!”欣城不知该说什么。
“我知道,我会等你回来的!”婉儿斜靠在欣城肩膀上,痴痴地笑着。
“将军走了,走之前他和我说‘国家之苦,苦于百姓,人心之苦,苦于私情’,可是我不懂他为什么要走!”欣城感觉自己对不起婉儿,自己正在苦于不能和她一起呀。
婉儿没有回答,轻轻地用手捧住欣城的脸颊,“做你想做的事情,我支持你,我等你!”
婉儿纤细的肌肤划过欣城的面庞,欣城感觉就像丝绸一般的嫩滑,脸上顿时红了起来,他觉得他想要吻婉儿,不仅仅是吻她,可是他一想到自己就要出征了,心里很难过,一把抱住了婉儿。
就此别了
婉儿站在城门上看着欣城和他的兄弟们一步一步的离城而去,她向着欣城挥手,欣城三步一回头,五步一招手,直到最后消失在了拾棉花丛中。
婉儿没有哭,她笑着看着新城走了,就在欣城消失在拾棉花丛中的时候,婉儿转过身来,坐在女儿墙下面静静地坐了好久。
从那天开始,婉儿每天上山种拾棉花,当她累了就会坐在城门口的大石头上望着通往外城的路口,盼望着自己的归人。
婉儿每天都会在山脚出现,有人问她在做什么,她只是笑笑说“闲着没事,种几株拾棉花。”
其实大家都知道,婉儿在等欣城,可是欣城早已经战死了也说不定,听说婉儿最不喜欢下雨,每次下雨婉儿都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拾棉花,静静地望着出神。
就这样一年两年,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婉儿也开始老了,终于她再也种不了拾棉花了,漫山的拾棉花开的时候,人们把她葬在了当年欣城他们等待敲门的那块大石头旁!终于,婉儿还是没有种成八百里拾棉花!
相遇
多年之后有一个人穿着腐锈的铁衣跪在城门外,跪在婉儿的坟前,他没有哭,铁衣上的刀痕布满一道道铁锈,一个骑牛的孩子吹着笛子从拾棉花丛中悠然走来,看到这个铁衣跪在那里十分的好奇,过去上前搭话。
“军爷!”小孩子笑嘻嘻的叫了一声,铁衣抬起头来,看着孩子,“军。。。爷爷!”孩子有点不好意思的张口了。“您这是?干嘛呢?”
“看望一位故人!”铁衣声音沙哑,手按剑把,一副悲愤之情。
孩子被吓了一跳,跳上牛跑了。
过了好大一会,孩子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位颤颤巍巍的老者,见到铁衣在那边,孩子兴奋的指着铁衣,“奶奶就是他,他就是那个怪人!”孩子说得手舞足蹈。
老人没有说话,颤颤巍巍地走到铁衣面前,将手里的包裹递到铁衣面前,“欣城呀,婉儿一直在等你,可是她太累了!”
“柳姐!”欣城内心的悲伤涌了出来,可是眼泪却一滴也没有掉。
“我们都老了,你看这拾棉花多美呀!”胡柳呆呆的望着跪在坟前的欣城,没有再说什么。
真相
欣城看到了自己当年脱下的铁衣,当年的锈迹斑斑,现在看却如同原来一般沧桑。
还有两封信,一封是微生野的,一封是婉儿的。
封皮上写着“欣城亲启”
“欣城:
吾之爱将,汝心之大,吾莫能及,征战数十载,今之惨败乃天意。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吾等爱国,乃是爱民,民之安宁,既吾等心愿,切莫以功名所累,辜负婉儿。别笔微生”
另一封是婉儿的:
城:
将军早卸甲,婉儿望君归,数十载,拾棉花我种不到八百里了。
微生将军留给你的信,我没有交给你,我知道你是一个有志向的人,将军早已有归隐之心,但君之心仍有建功立业之往,切莫因我而损了君之威名。微生将军说“国家之苦,苦于百姓,人心之苦,苦于私情”,不知你现在理解了否?
你还能否见此信,婉儿之苦,苦于欣城。
绝笔
婉儿
欣城拿着信抱着坟头痛哭起来。
八百里拾棉花
第二天牧牛的孩子抱着一个包裹跑去找胡柳,“奶奶,奶奶,这是那个怪爷爷让我交给你的!”
胡柳打开包裹,看着微生的铁衣,嘴角轻轻地上扬了起来,“看来一切都该结束了,微生,这么多年,你也该放心了!”胡柳把铁衣放在桌上,轻轻地抚摸着。
欣城穿上了他原本那件铁衣,手里拿着拾棉花的种子漫山遍野的种着拾棉花。
欣城最喜欢下雨,每次下雨就会静静的看着雨出神,那天他去给将军送披风,结果看到胡柳抱着将军,婉儿看着微生和胡柳微笑,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婉儿,从那之后欣城就喜欢上了婉儿,在婉儿家劈柴、担水、摘草药、下地犁地,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生活过了,多年的戍边,让他憧憬过好多次自己的未来,可是一望无际的安宁,让他心里感觉到了绝望,就在边关被破的那一刻,欣城觉得自己的出头之日到了,微生的铁衣交给他的时候更是满心欢喜,正如微生所说,“人心之苦,苦于私情”,欣城苦于婉儿,这么多年他征战无数,直到最后皇帝的一纸降书击碎了所有的幻想,他想起了婉儿,可是婉儿。。。
天又开始下雨了,八百里拾棉花开了,十分的浪漫,欣城望着这一座城,抚摸着青石板,烙印着婉儿的裙印的青石板,乘凉地老树都枯死了,欣城看着曾经敲打的城门,如今已经成了灰色,他再也不会再去叩打那城门,因为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叩打城门的理由!
欣城坐在青石板上,看着雨滴轻轻落在婉儿的脸上,他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