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的邂逅

农历新年来临前夕,我们搬入了新家。奶白色的天花板,淡青色的壁布,奶黄的地砖。几盆花喜眉笑眼的,阳台上一字排开,争先恐后捧着墨绿墨绿的叶,如一群渴望得到老师表扬的孩子。

阳光跳进来,掠过花草,跌坐在沙发上,打滚儿在地板上嬉戏,它挑逗着地暖打起了哈欠。

新家的一切,惬意舒坦!

花,开花了!一大早,三九的第二天,妻子就大呼小叫起来。

还真是,那株朱顶红竟然开出了四朵喇叭状的花。四只小喇叭各杵着一根嫩绿的花茎杆子,攀爬出来,洋洋自得地宣读着自己的骄傲。花茎拉喇叭不住,就任由它们将口朝外,均匀分布伸向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口大张着,神采飞扬地卖弄起脆甜的喉咙。

花茎笑弯了腰,小喇叭花也觉出了自己的炫耀,羞羞地一低头,花色便由上向下沉淀下来,上面的粉中带红,下面的大红一片。暖气最调皮,它轻嘘一声,羞的四朵喇叭花越发脸红,色彩更艳艳的了。

这花真好,看的人心里仿佛吃了蜜。孩子也从卧室里跑出来,不住嘴地赞着!

也许是受不了朱顶红的卖弄,也许是禁不住暖气的逗弄,接下来几天,家中其它的花草也开始你争我抢地热闹起来。绿夢卖了劲儿地扭动腰肢,茂盛墨绿的叶片群里,不时有新绿探头探脑地出来,好奇地张望着这个新奇而崭新的家;吊兰旋着裙裾,梳理出一绺又一绺嫩绿嫩绿的发瓣,她灵巧地在每条发辫上编出三两朵米粒般大小的花苞。也不知哪天,吊兰轻轻地吹一口气,小花苞们便苏醒过来,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眼,却绽开白色太阳状的小笑脸。于是,屋里仿佛飞来了不少春的小使者,神采飞扬了不少。

赏花的欢乐尚未散去,鸽子又带来了无穷的趣味。那天早晨,我站在窗前极目远眺,对面体育场内也绿色氤氲,"别来频甲子,倏忽又春华。"春天似乎总是来的这么突然,促不及防之间,柳树和小草就已经萌了芽。

咕咕咕,一阵鸟叫声吸引了我,空调外机边上不知何时站上了两只鸽子,一只灰,一只白。

就像孩子后来在日记中写的那样,灰鸽子绅士般地站在窗台外沿,神采奕奕,如一位醉心于城市春晨的观赏者,又如一位尽职尽责的卫兵,专注而不失敏捷;白鸽子,孩子说她像一位贵族,其实我私自认为贵妇更恰当,她站在灰鸽子身后,正慵懒的闭目养神呢。

当时,我们一家三口就并排站在阳台上一起观看。也许是隔着玻璃,也许是见惯了车水马龙,鸽子对我们的大呼小叫丝毫不在意,它们依然我行我素着。

孩子喜欢动物,这两只鸽子带给他的,自然非同寻常的快乐。他蹲下身来,头抵住玻璃窗,眼睛尽最大可能地靠近鸽子,边观察边思考,并不住发问,纵时光流逝,纵千呼万唤,也动摇不了他半点执着。

喂喂它们吧,我抓起一把大米,慢慢开窗撒去,一些米粒落在了白鸽子头上,她不慌不忙睁眼转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优雅地低头啄食了两嘴,就又闭上了眼,头插进胸前,继续养尊处优了。灰鸽子则悠闲地自顾自地品尝起来。

孩子兴致愈发高涨起来,他不停地欢笑着,手舞足蹈着。

后来我看了他的日记,满满三大张,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初春的阳光暖暖的射进屋来,也给鸽子蒙上了一层金黄。灰鸽子扑展了几下翅膀,再低头啄食了几颗米粒后,开始左顾右盼起来,咕咕地低鸣了几声,然后一展翅膀,双脚轻轻一蹬,迅捷起飞,一眨眼就融进了金灿灿的阳光里去了。

白鸽子抬头紧盯着灰鸽子飞去的方向,好几分钟,随即也低鸣一声,跃上窗棂,一展翅就追去了。我看到目送鸽子而去的孩子,眼里注满了留恋。

花谢花会再开,春去春会回来,你这飞去的鸽子吆,愿你再来我家的窗台,歇歇你风尘仆仆的心。这是孩子在他后来的日记本里,写下了的几句话。

要是我,会写点什么呢?我还真不知道,但我知道,不管生命如何,匆匆邂逅,能留一点点念想给别人,那就是足够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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