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四六 重燃希望

1.

又回到娘家的日子，让素碧又一次回到了自己闺房里的女儿心。一切又回到了从前。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结过婚一样。她在想，女人结婚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单纯的她以为，结婚就是和心爱的人一起朝朝暮暮，耳鬓厮磨，相伴到老。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可是现实的生活中却有这么多变数，杰生说走就走了，他走得那么地义无反顾，只留下她一个头脑中满脑子旎旎幻想的新妇怅然若失。也许良辰美景双宿双栖，只不过是在《诗经》里的良好愿望罢了。

她知道杰生有很多迫不得已的理由，既有愧对自己媳妇的内疚，也有对政委咬牙切齿的痛恨。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能以结果来确定一个人到底是英雄还是狗熊。她为她的杰生而打抱不平。他妈的这操蛋的人生！她心里恨恨地想。

杰生本来大好的前程，就被这套房子无情地给断送了！什么时候东山再起，似乎己是极为渺茫和惨淡了。他走之前，也曾经和素碧提起过这件事情。

＂素素，我这一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就是挂个副职，相当于吃闲饭的人罢了！唉！本来在师里面，我是很有前途的⋯⋯现在不说这事儿了！＂那语气里的失望，落魄，走投无路和困顿潦倒到极点的绝望，就像无声的春蚕，一点一点地蚕食着她的心。

如果说杰生很愤怒，声嘶力竭地声讨也就罢了，这样也许素碧的心会好受一点，可偏偏他不是这样。他那哀怨的叹气里，包含了所有的失望。这一点让素碧心如刀割。她是一个用情至深的女子，银行的工作已经够理智了，她不想再拥有那么多理智的东西。工作以内理智，工作以外还理智，那样的生活该是有多么的痛苦不堪呀？

2.

她满面的泪痕，一个人躲在被窝里无声地抽泣，又流了好多好多的清鼻涕，被窝里一片狼藉。她恨恨地使劲抽了两张抽纸，一直都端着面子，好久都没有像这样痛快地哭过了，

她不明白，想要有一个家，她想有一个和杰生共同的家，怎么就这么难呢？她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单纯的小女子了，现在她有自己的小家了，她任何时候都会为自己的小家而操持和盘算了。谁不希望自己的小家过得安稳舒心呢？

躲在被窝里面半响，死活都睡不着的素碧，一想起这些扎心的事情就不自自主地开始泪奔。无奈，徬徨，气恼，怨恨，灰心丧气，自怨自艾，种种思绪就像一团乱麻， 肆无忌惮地搅和着她的心。万般无奈之下，她又️一次拨通了英莲的电话。

＂英莲，你在吗？＂

＂在的！＂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有事要和你说！＂素碧在电话里淡淡地说。

＂好的，我7:00下班，老地方见！＂

滚石咖啡馆里的大堂里，两个姐妹又见面了。天气逐渐炎热了起来，英莲穿着一件淡绿色的连衣裙，素碧则穿着一袭白色的职业套装，越发显得脸庞有些苍白。两个人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开始聊天。

素碧幽幽地说：＂这桩婚姻从一开始就充满了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变数，令人措手不及。我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和杰生认识了快一年的时间，除了和杰生恋爱的那两个月是甜蜜的，剩下来十个才多月就是抢房子，装修房子，找装修师傅和工人，然后我们两个人开始扯皮拉筋，接着我的父母也掺和了进来！＂素碧一口气说完这积压在心里的话，边讲边皱眉头。

英莲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然后淡淡地笑道：＂是啊！亲爱的，十个月不开心对二个月的热恋，我也是佩服你了！所以我说，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这句话是有原因的！＂她见过太多太多的因装修房子，所引发各种各样的矛盾，已经有了超强的免疫力，已经见怪不怪了。

素碧接着说：＂你知道吗？我的这个冤家和我的父母亲产生矛盾，之后又和弟弟闹别扭。我的娘家人为了我结婚的事，无一幸免地都中了流弹。＂她的语气，仿佛透露着在遭受劫难之后的大彻大悟。

英莲心里想，这好比把各种材质的作料裹挟着一起，一古脑儿地放在一个大坛子里面持续发酵，然后散发出各种各样鼓着泡泡的混合气体。咕咕咕，咕咕咕，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啊？内涵丰富得很呐！可怜的闺蜜啊！

素碧一说到这些已经开始头痛欲裂，她用手只着自己的脑袋，斜倚在沙发里，楚楚可怜。英莲连忙给她倒了一点水，一边低声地宽慰道：＂亲爱的，你这已经算好的了！所幸的是，杰生的家人还没有参与进来。倘若他的七大姑八大也一起聚集到这里，各家都为着自己的儿女，那简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呢！＂

素碧听道，大惊失色地顿悟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那那那，后果不堪设想！＂

3.

英莲见过很多小夫妻父母家的世纪大战，本来是一点点小小的矛盾，后来竟然像扯毛线一样，越扯越远，由此引发了两个家族之间的战争。

她徐徐地说：＂中国人的婚姻就是这样开始的。先开始是两个人，然后变成了各自的家庭的关系。接着，就是双方父母亲的亲戚朋友的关系。在你们身后，有无数个家庭在坚强地做着你们的后盾呀！＂然后便＂噗哧＂一声地笑了起来。素碧听了也跟着无奈地笑。对面的这个家伙，总是那么地通透。

＂哎！你说，这好容易房子装修好了，家具家电也全部到位了，酒席婚宴也准备好了，偏偏来了个非典疫情。呜呼！我实在想不通我的婚姻之路，怎么会如此之坎坷，就好像不断地上演如电视剧里面的狗血剧情。＂她继续说，絮絮叨叨地，像个祥林嫂。

英莲不以为然地皱着眉头，喝了一大口茶答道：＂是啊！有时候，现实生活比电视剧更狗血呢！你这还不算什么呢？哼！我见过的，有比你这个情况更复杂的呢！＂她那不屑一顾的语气和神情，宛若一个看透了世道的八卦女。

素碧负气地说，＂早知道结婚是这样的一场混战，而且一直到现在，后遗症都还没有消除，倒真的是不如不结婚，只和杰生谈恋爱就好了！＂她在尽情地畅想，光恋爱不结婚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其实，我现在就是觉得，谈恋爱能谈多久就谈多久，不结婚也很好哇！抑或就是同居。＂这话说到最后，英莲开始压低声音了。

素碧睁大了眼睛，同居？就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没有法律保障的性行为，一定是不能干的。万一怀孕了，怎么办呢？那可不是羞死人了吗？

英莲很淡定地说：＂其实这种事情也有啊！现在这个社会已经很开放了，多少人奉子成婚的，多了去了！只不过我们这些七零后的老古董们，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个。＂

素碧呆愣住了，心里想：这是打死她也不能干的事！

英莲理解地又加上了一句：＂不过现在你也不存在这个问题，你现在可是婚内的妇女了，要孩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素碧负气地说：＂亲爱的，我拿要什么孩子呢？老公都跑了！我现在相当于是守活寡啊！＂妈妈的，那个万恶该死的政委堪比法海和尚，硬是不让这个如花似玉的妙龄主妇，得不到男人的滋润，简直该千刀万剐！素碧此时化身为埋在雷峰塔下的蛇精白素贞了。

这一对闺蜜真是搞笑，一会儿声讨婚姻的不易和各式各样的为难，这才一会儿功夫，又要把婚姻的结果推到极致了。

4.

不过她转念一想，英莲说的也对呀！年轻夫妇结婚以后要孩子天经地义，夫妻分居怎么了？还不是一样的可以要孩子。杰生为了这个家付出这么多，为他生个一儿半女也是她应该做的本分。虽然暂时没有了杰生的爱护，但是她一样地可以支撑起这个家。

想到这里，她没有一点羞怯之情了，反倒觉得自己好伟大。她在拯救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孩子，孩子，就是孩子！在目前这样的人生困境里，孩子是他和她所有前进的希望。她想要有一个属于她和杰生的宝贝。

迄今为止，这是她觉得做得最光明正大的一件事情。虽然有老天爷阻挠他们结婚，但是却不能阻饶他们要孩子！她怕什么呢？素碧隐藏在身体里的母性全面地爆发了，她要完完全全理直气壮地要孩子。别看素碧平时柔弱，但是骨子里却比任何人都要倔强。她置之于死地而后生了，谁也不能阻挡！

和英莲分手之后，在路过新华书店的时候，素碧大踏步地走了进去，直接走向卖挂历的柜台。她看见墙上挂着一张双胞胎可爱宝宝的图片，粉面玉琢的小人儿，要多可爱有多可爱！她一眼就看上了，掏钱买了两张20寸彩色婴儿的小画，一张单人的，一张双人的。然后喜滋滋地拿回到了娘家。

此刻她的心里埋藏了一件只有她和杰生所酝酿的最大秘密。这件事情如果能事，必须得需要杰生的支持。到了晚上的时候，刚巧杰生打来问询电话，电话的那一头他的声音懒洋洋地：＂素素，在干嘛呀？＂

＂没干啥，我今天和英莲出去见面了。你在那边还好吗？＂素碧如实地答道。

杰生在电话那边爽朗地笑着：＂我在这边可舒服了！每天除了吹牛，就是喝茶看报纸，比在师里面快活多了！＂他那笑嘻嘻的神情，好像是美猴王重返花果山一般地自在。

听见杰生这么说，素碧放心了不少。＂杰生，＂她淡淡地叫着他的名字，欲言又止。

＂呃！＂他漫不经心地答着。

＂我想，我想，我们两个，要个孩子吧！＂素碧平静而坚决地说道。

＂哦哦，这个问题呀！＂杰生在那边静静地思索着，＂我明天去问一下啊！如何去要指标。虽然说我们目前两个不在一起，但是要孩子确实是迟早的事情！先把指标要着再说吧！＂反正他最近没事儿干，就把这件最大的事情落实吧！

是啊！难道不是吗？素碧今年都29了，杰生已经32了，标准的大龄晚婚晚育青年，得抓紧时间要孩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