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表姐的女儿结婚,请的证婚人是二十多年前我们镇中学校园里那个人人皆知的风流少年曲波。
曲波现在的头衔是某建筑公司的董事长,他大约四十三四的年纪,脸上刻满了一个成熟男人的睿智和风霜,若不是婚礼主持人刻意强调他的名字和身份,我怎么也不会把他跟二十多年前的扉闻少年联系起来。
二十多年前,镇中学分为初中部和高中部。那年我还在上初二,班里一些早熟的女生心思早已不在学习上,她们常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校园里的那些长得帅的男生。
曲波便是一帮小女生心之向往的头号帅哥。听说曲波除了帅,他爸还是个包工头,家里很有钱。
不久后,课间时间我和班里的几个女生搬个凳子坐在教室门前晒太阳,一个高个梳中分头的男生从我们面前走过,几个女生指指点点,小声议论,我才得知这就是她们口中那个校园头号大帅哥。
的确,除了长相确实出众外,他目光中的那种桀骜不驯的神气,让我这个木讷好学生的心神也为之荡了一荡。
九十年代物质匮乏,大多数男生们长时间穿着妈妈做的藏蓝色的外套,个个显得少年老成。而他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头发洗得干干净净,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样的少年出现在那个年代,任其谁也会多看两眼。
曲波是高二的学生,听说他的霹雳舞跳的也很棒,果不其然,在那年的元旦联欢晚会上,我们便见识了他卓越的舞姿。
后来,听说曲波和他们班里的一个女生在热恋。我听了女生们的八卦便刻意去注意,果然相距我们不远的高中女生宿舍门口(那时的学生宿舍是一长排平房),常常可以见到曲波的身影。我也在同学的指点中认识了曲波的女朋友,一个高挑的、瓜子脸长头发的漂亮女生。
有一次我得了重感冒,因为头晕恶心,上课期间在教室里吐了一地,老师准许我回宿舍休息。路过高中女生宿舍,我看见宿舍门开着,便无意识的向里瞄了一眼,我看看了曲波的侧影,他坐在一个女生的床边低头在和那个女生说着什么,女生则躺在床上,我心里惊了一惊,原来男生和女生可以这样亲近。
后来,女生中间传闻,曲波的女朋友堕胎了,那几天没上课,在宿舍里休息。我心里明白了一点,原来那天曲波在安慰他的女朋友。
才上初二的我,不太明白堕胎是个什么概念。再后来,听说那个女生没上完高中便辍学了,于是曲波的名字和那个我在高中女生宿舍瞥见的一幕便存在了我年少时的记忆当中。
去年,在我初中毕业二十二年后,我们搞了个初中同学聚会,聚会时大家感慨万千,有些人成年后大变样,已经找不到小时候的影子,有些当年的丑小鸭,变成了现在的白天鹅,当年的鼻涕虫,现在也事业有成、英俊潇洒,唯一不可逆转的是,岁月这把杀猪刀在我们的眼角都刻上它的印记,无论漂亮的、丑的、英俊的谁也不能幸免,连我们最最漂亮的班花也不例外。
在我印象中,“班花”那时虽然长得漂亮,却不是张扬的女孩子,她身上有一种古典的气质,有种“小家碧玉”的味道。出现在同学聚会上的“班花”与我记忆中的那个人相差不大,二十多年前和二十多年后最大的区别就是眼角的鱼尾纹,尽管她常想崩住了不笑,但稍稍一有笑的动作,那纹路便清晣的显现了出来。
聚会前,我们就在微信群里约定,只叙旧,不攀比、不谈论个人生活。早就听说班花离婚了,在吃饭寒喧期间,我们都遵守约定,没人去问“你老公是干什么”的此类的话,一顿饭也算吃的温馨愉快。
叙旧叙到十二点,大家酒足饭饱,到了该撤的时间,我和两个女同学恰好一路,为了多聊一会,我们没有打车。走在长长的路灯下,边走边聊。其中一个女同学提起了“班花”。“你们知道么,张丽(班花的名字)离婚了。”
“我早就知道。”我说。
“那你们知道她当初跟谁结了又离了?”她又问。
“和谁呀?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说。
“曲波!没想到吧?”她说。
“啊?我还真没想到。他们俩个怎么可能?当年曲波让他那个女同学堕胎的事不是众所周知吗!张丽怎么会跟他结婚?”
“那年,张丽初中毕业没上高中,她到镇上的供销社当了一名售货员,曲波天天去缠她,张丽最初也想到他那些事,再一个考虑到两家门不当户不对,死活不同意,但架不住他死缠烂打,后来就嫁了他。”
“曲家有钱,结婚时排场很大,张丽好好风光了一把,谁知道她生下儿子一年多,曲波就出轨了,出轨的对象是市里某企业老板的千金,听说那女人一直缠着曲波,后来又怀了曲波的孩子,迫于压力,曲波只好和张丽离婚。他把儿子带走了,给张丽留了一套房子和五十万块钱。”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
“张丽离婚到今年为止十三年了,都没再找一个。”她又说。
“为什么?”我和另外一个女同学问。
“不知道!曲波那人从上学时就讨女生欢心,我看张丽虽然跟他离婚了,但一直好象念念不忘的。”
这是我去年听到的关于曲波的故事。
今天,当婚礼主持人提及他的名字,当他跑上台为一对新人念证婚词时,坐的不远的我认认真真看了看这个记忆中的风流少年、传说中的成功男人,他的语调、行为举止都有一种镇定自若的气质,虽然没了青春时的意气风发,但成熟的光芒掩盖了岁月的侵蚀,我在想,这样一个正当年的男人,还会有多少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