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日的阅读是在先生的老家老院里完成的,老院久未居人,但经先生这两年的打理,也是生机勃勃了:满畦的绿油油的菠菜,两三行头顶白刺花的大葱,还有一小片新长出来的韭菜,其间星点几株开着黄花的油菜花,随风摇摆,悠然得很,浇地的长水管盘旋着伸到了院子的各个角落,混杂着泥土气息的清新湿润的空气弥漫在周身,先生亦不落闲的继续收拾着……在屋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中,我则铺展开随身携带的庄子大作及笔记本,于略显幽静的大方桌上书写开来……
今日阅读了“庄子”内篇第五章“德充符”。自“古有兀者王骀,从之游者,与仲尼相若,……”至“……今子与我游于形骸之内,而子索我于形骸之外,不亦过乎!”子产蹴然改容更貌曰:“子无乃称”!这里讲了两个失足之人的故事,一是王骀,二是申徒嘉。
“德充符”从常季问于仲尼始,“王骀兀者也,从之游者,与夫子中分鲁……固有不言之教,无形而心成者邪?是何人也?”常季对王骀既不站立授课,又不坐下研讨,没有任何形式的教育进行了质疑。仲尼曰“……丘将引天下而与从之。”即孔子要带领天下所有人向他学习。常季曰:“……若然者,其用心也独若之何?”常季很奇怪,能令孔子服气学习的人究竟有何奇异之处?仲尼曰:“死生亦大矣,而不得与之变,虽天地覆坠,亦将不予之遗,审乎天假而不与物迁,命物之话而守其宗也。”呜呼,读到这里,不禁更是对孔子大人眼中的王骀顶礼了,王骀生死都不会变心,天地不存了,他也不会丧失自我,他懂世间万物发展变化的道理而不随变,守乎一心之根本。仲尼又曰“……自其同者视之,万物皆一也,夫若然者,且不知身目之所宜而游心乎德之和……”孔子再一次解释,从大道观点看,万物皆一体,外在的感官形象都是表,人的心理思想都已升华到了和合的德行中了,本质统一了,外表的缺失又如何?只不过像少了一块泥巴而已。常季继续发问“……以其心得去常心,物何为最之哉?是的,王骀能守住自己的心境,不为外物所迁移,可以只是个人的修为,为什么众人能聚到他周围呢?仲尼曰,“人莫鉴于流水,而鉴于止水。唯止能止众止,……彼且何肯以物为事乎?”在这里,孔子说人照镜子是照静水,而不是照流水,水静则可反映出万物的本来面目,而不会乱动丧失其纯净的本心。延伸至人在处事中亦如此,保持心性的恒定守一,保证对事物的决策不失冷静的评判……王骀是一个有大道,与天地同在,与万物同理,具有无限透彻大能之人,他的得道升华是可以随时,人们怎能不师从他呢?他也不会对跛脚之形象在意的。
随后庄子又讲了以申徒嘉与同师于伯昏无人的郑子产之间对话的故事。
第一个故事中,失足的王骀一个人的心性修养之境界,可以管官天地,亢折物,不惧生死,境界之高的众人之追随相聚。第二个故事中,亦失足的申徒嘉则是面对羿之矢,中着,命也,其与夫子游十九年,未尝知其兀者也,申徒嘉只专注于学习形骸之内的品德修养了,而忘却了失足这一行骸之外的问题,其亦能安之若命,进入了心平气和的境界了。
两个故事莫不是教我等凡人能修炼自身的大道,大境界,不假外物,达到忘我的境界呢。这一境界确实要修炼啊,一般人怎可不纠缠失足之痛呢?
夕阳已落,屋外的小院已被先生平整一新,井井有条,是的,道在平常呢,何须问收获,当下埋头耕耘即可。屋内的光线已昏暗了下来,我的思绪亦追随庄子大人德充符里的两个故事去了……
——乙亥三月二十八日.二仙老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