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三八节,想起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位长辈。我想说这辈子能与你相逢是我们彼此的幸运,只可惜这句话应该在五年前说,现在孙欲孝而亲不在矣。
大奶奶是爸爸的伯母,膝下惟有一女,爸爸原本承嗣给长房,后来由于大爷爷英年早逝等种种原因没有实施,但是大奶奶和我家一直很亲近,作为长孙,每年暑假我都是在大奶奶身边度过的。
大奶奶是位非常传统的女性,个头不高,眼睛不大,笑起来经常就看不到眼珠了。记忆中她总是笑眯眯的,是那种浅笑,很少有听到她大笑。她从小裹脚,走起路来步伐有些奇怪,但好像并没有妨碍她做事的高效率。
打小,大奶奶就很疼爱我,但绝不是溺爱。饮食起居基本都是她的职责,到八九十岁高龄还洗衣做饭。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餐桌上对我的言传身教。她教我筷子的正确用法,坐姿,一旦我交叉拧筷或者蜷腿而坐,她就会边嗔怪边用筷头轻敲,长此以往,我养成了很好的就餐礼仪。
大奶奶喜欢小动物,养过许多只流浪猫。她经常到老屋旁的小河去捉小鱼,回来煮好给小猫吃。唤猫的时候还常常和猫咪对话,就好像对待一个平等的生物。有时候我会吃猫咪的醋,觉得大奶奶对它们比对我们还好!
说一件和大奶奶相关的自己当年的糗事吧。大概是九岁那年,在我生日那天,我和大奶奶有这样的对话:
“今天我生日,家里准备什么好吃的给我吃啊?”
“噢,你小表姐去狼山许愿,今天我们不买肉,就吃点清淡的蔬菜豆腐!反正也不是什么整生日。”大奶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答。
“那怎么行!你们就不把我生日当回事!我回我自己家去!”我挺生气。
“那家里确实有特殊情况呀。”大奶奶还是笑眯眯地说道。
结果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我居然就简单收拾收拾,离家出走了!这下可急煞了全家人。在我十多公里徒步路边,被河边青蛙,树上知了以及遍地香烟壳吸引的那三四个小时,家里人几乎打了所有能打的电话,去了汽车站,镇政府,商店,医院等所有可能的场所,直到我悠哉悠哉踱回大奶奶家,大喊“我饿了”。大奶奶一把就把我抱住,没有任何训斥,也没有痛哭流涕,只是简单地说,买肉买肉,但是以后不可以这样吓她了。这个故事隔了三十年,还常常被大家提起,真是任性的小孩!
自从我外出求学,异乡工作,此后的十多年,回家的机会越来越稀少。但是每次只要回老家,我必定到大奶奶那里汇报,尤其是在她去世前的四五年。她还是和女儿女婿住在县城,表哥表姐们都已经各立门户。大奶奶虽说年岁已高,但一直耳聪神明,腿脚利索,精力充沛。每次见面,她总是会用那干枯却温暖的双手,握着我的手,问寒问暖,夹杂着对往事的回顾。每次的时间都只有十几二十分钟,但对于我们俩来说,就像从彼此身上汲取养分,再各自面对生活。每次留点钱给她时,她总是一边嗔怪说她什么都不缺,一边笑眯眯地夸这个懂事的孙子,看得出,她一直都为我而自豪。
五年前,94岁高龄的大奶奶终究还是离我而去。每个人出生后都是朝一个同样的终点前进,这就是人生。我一直很庆幸在成长道路上有大奶奶这样一位长者,给我教导和关怀。越来越成熟的我们能接棒的是承上启下。既要善待自己的长辈,让他们有一个幸福的晚年,同时站好自己的一班岗,用自己的所学所长帮助下一代成长。大奶奶,三八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