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与卑微（小小说）

              文/刘艳珍

      于醒开着车去郊外写生。那一望无际的广阔原野，绿色葱茏。他走下车，右腿显得不怎么灵便，有点瘸。他在这风景如画的大自然中，支起画架，坐在草地上开始写生。忽然，他看见白丽梅来了，后面还有几个画友朝这边走来。于醒站起身，右腿颤抖了一下，挥着手大声说：“你们来了！”

      白丽梅走过来，嘻嘻哈哈地笑着，“你可像报晨鸟了，起得太早了！”

      “不起早，怎么能有收获呢！”

      “起早的鸟，能捉到虫子吃。”

      “我不是鸟，也不吃虫子。”

    “你真是个画痴，连打比方的话也听不出来了！”

    “开个玩笑么！”

    “狡猾！”

      白丽梅那漂亮的脸上，闪过愉快的神情。

      几位画友都聚拢到于醒的画架旁，议论着写生的话题。其中一位叫季魁，他让白丽梅当模特，画一幅人与自然的流行画。

      于醒把美丽的大自然装进了画框，但他觉得今天有些分神，画得并不如意。他实在想不通白丽梅这个富有青春魅力的女子，在与他那一闪即逝的爱情告白后，让他付出了近乎生命般的代价，她却心安理得地在他面前来去自如，好像从未和他有过一点点过往。她有失忆症么？这怎么可能！

      于醒和白丽梅是在一个书画群相识的。于醒对白丽梅一见钟情，无奈自己长相平平，个头不高，还比白丽梅大了七八岁。每当他见到白丽梅，就像见到了女神，她那亭亭玉立的身姿，和那姣好的容颜，让他生出无形的距离感，就像隔着一座山，威压着他脆弱的神经。他多想向她表白爱恋之情啊！

      那天，机会终于来了，天下雨了，于醒撑着伞往家走，突然白丽梅从后面喊他：“于醒，于醒！”他转过身，见白丽梅淋着雨跑过来，大声说：“你从画室走，咋不叫我一声?”

      于醒举着伞让她进来，对她说道：“你那画廊买画的人太多，以为你忙呢。”

      “这下雨天谁去买画呀，还不早点回家。”

      “这雨下来起没完没了的，裤腿都淋湿了，咱们到公交站点那的雨搭下站下脚吧。”

      于醒说着，就看了白丽梅一眼，白丽梅没反对，跟着他朝不远处的公交站点走去。于醒趁着这样的好机会，向白丽梅推心置腹地表白了爱恋之情，“许久了，我一直想对你说出心中的想法，我很看重你，可就是碍于面子说不出口。”

      “你还像个男人么？”

      “看来她接受我了！”于醒想着。

      “他也不掂量一下自己，还大言不惭地跟我谈爱情！”白丽梅暗自想。

      “不然，到我家去吧，在我家吃饭。”于醒对白丽梅说。

      “不去了，请你别费心了！”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等车的人们一拨一拨都陆续上车了，只有于醒和白丽梅还在站桩那停留。处在恋爱中的人，是很幼稚的。此时，于醒一味地想争取白丽梅去家里作客，谁知白丽梅烦感到了极点，一甩手冲进了雨中，跑向马路对过、、、、、、。

      于醒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和画友们探讨绘画的技巧。这时，季魁走过来，对于醒说：“我想证实一下，白丽梅和你有过恋爱关系么？”

        “这有什么可问的，在爱情面前，人人平等！”

        季魁脸上铁青，转身走远了。

      季魁是个画师，有一定的艺术修养，年龄和于醒相仿，只是没有往来，是两个陌生的人。

        于醒没心思写生了，收拾画架准备回去。不料想，白丽梅风风火火地来找他算账：“你跟季魁咋说的，我和你有恋爱关系么？”

        “你和我有恋爱关系是过错么？”

      “我从没和你谈情说爱过，你厚颜无耻！”

        “你觉得自己高贵，可惜没人把你往高处摆！”

      “我又没死，不是遗像！”

    “没有灵魂的人，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行尸走肉一块！”

      “你污蔑谁?”

      说着，白丽梅去揪于醒的衣领，差一点把于醒推个跟头。他那右腿颤抖得更厉害了，心想：“白丽梅太忘恩负义、太无情了，见着这山望那山高！”

      于醒把对爱情的失意化作智慧和力量，跟人学绘画，三年后，绘画水平突飞猛进，临摹名家的画惟妙惟肖，对自然各种生物画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他的画多在朋友的画廊出售。白丽梅的画廊对给了别人，跟季魁进京了。于醒的画，低价八百每张，有时一张能卖到一万元。他在书画群名声大震，已经是赫赫有名的画师了。用绘画挣的钱，在市区买了别墅，娶妻生子，光宗耀祖！

      他在短短的几年里，以绘画修成了正果，再也不是那个卑微的小人物了！

      一日，他走在街头，右腿稍瘸，这是他心灵的伤痕。这时，后面有人迫不及待地叫他的名字：“于醒，于醒！”

        他一回头，看见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跌跌撞撞向他跑来，跑到他跟前站住脚，懦弱地说道：“于醒，对不起，对不起！”。他茫然不知所措，试探地问道：“你好像是白丽梅？”

      “对，是我呀！”

      “你不是跟季魁到京城去了么？”

      “他抛弃了我，带着别的女人移民去了国外。”

      “你有自立的能力，还经营画廊吧。”

      “你能收留我么？”

      “我已经有了家庭。”

    “啊！”

    她捂着脸呜呜地哭了！

      “你别哭，别哭，会引来警察的。我答应你，以后我的画，到你的画廊出售，怎么样？”

      “于醒，谢谢你！”

    秋风拂过，凄凄凉凉。白丽梅看到于醒站在那强支撑的右腿，心中涌上懊悔滋味：“他这都是为了救我呀！”

      往昔那一幕呈现在她的眼前：那个下雨天，那个公交站点，是她和于醒初次相会的地方。她任性，看不起他，冒雨跑了。一辆轿车急驶过来，朝她撞去，于醒从后面一把推开了她，自己被车轮压坏了右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