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兵法第一篇《计》,这个“计”不是三十六计的计,不是计谋,是计算。计算什么呢,五事七计:
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高下、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故校之以计,而索其情,曰: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吾以此知胜负矣。
所以这五事七计,就相当于现代管理学的SWOT分析,对比敌我双方优势劣势看看威胁和机会。
计的目的是什么呢?“吾以此知胜负矣”,是为了知胜负。
“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不是说算计得多的胜,算计得少的不胜,不算计的人必败。是说通过五事七计,SWOT分析,算下来分数多的就能胜,分数少的不能胜,0分,完全没胜算的,你千万别打!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这个得算多,就是得分多;得算少,就是得分少。孙子兵法强调“胜可知而不可为”,就是通过计算可以预知胜负,算下来是败局,就不可强求去把仗“打赢”。孙子是风险偏好极低的人,绝不冒险,绝不试错。
克劳塞维茨在《战争论》中也有同样观念,他说双方的智力都差不多,战争主要靠实力和勇气。所谓兵力原则,克劳塞维茨说,一倍以上的兵力优势就足以压倒最优秀的统帅。他说就算拿破仑,一旦兵力处于较大劣势的会战,他也没有一次赢得了的。
克劳塞维茨说,打仗靠简单直接,不靠复杂的巧计。因为复杂的巧计需要长时间准备,而敌人不会给你时间准备好,一旦在你还没准备好的时候,敌人给你来一次简单直接的进攻,战局就有利于他了。所以,克劳塞维茨说,与其在复杂的巧计上胜过敌人,不如在简单直接上永远走在敌人前面。
所以兵法教的都是以多胜少,不教以少胜多。兵法告诉我们,少胜不了多,四两拨不动千斤。那么,历史上那些以少胜多的著名战例怎么讲呢?一方面,那是小概率事件,几千年就那几回,都写书上了,咱们自己,可没那个运气;另一方面呢,那是因为优势兵力的一方,自己犯了愚蠢的错误。
孙子兵法《形篇》说:
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故曰:胜可知,而不可为。
又说:
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
立于不败之地,是咱们的事。敌人败不败,那是他的事。敌人如果不犯错误,咱们永远也打不败他。敌人如果犯错误,咱们千万别错过。
“智谋幻想”,是民间文学,因为大家都喜欢听奇谋巧计的故事,所以诸葛亮就登上了神坛。但是,就算他用兵如神,他在战场上还是赢不了,因为实力太弱。
兵法就是人生,靠汗水和努力,你不能靠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