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教士》:“医学作品”还是“神怪小说”?

众所周知,俄国是与我国北部接壤的邻国,并且,众多俄国文学大师列夫·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屠格涅夫、契诃夫等人的出现,让俄国文坛蓬荜生辉,引得近当代无数中国文人倾慕效仿。因此俄国中国的近当代文学的接受史上少不了俄国文学的影响,也少不了契诃夫。还记得诗人流沙河的诗歌,"留你留不得/藏你藏不住/今宵送你进火炉/永别了,契诃夫!/夹鼻眼镜山羊胡/你在笑,我在哭/灰飞烟灭光明尽/永别了,契诃夫!",可以看出契诃夫的作品对当时的文人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精神食粮。

契诃夫的作品中最早进入中国文人的视野的是他的小说《黑衣教士》, 这部契诃夫于一八九四年写成的作品(《契诃夫小说全集9》,人民文学出版社)早在1907就被吴梼译介到了中国。之后,赵景深译为《黑衣僧》,汝龙译为《黑衣修士》。

这部小说主要描写的是一个神经衰弱的知识分子回到乡下修养期间,遇见了传说中的“黑衣教士”,最后发现这只是他臆想出的幻影,因而从心理和身体上走向溃败的故事。在俄语原本中,作者契诃夫自己声称这是一部“医学作品”,作品中的主人公柯甫陵因为精神衰弱而会乡下修养,又在一支充满浪漫色彩的歌曲的引导下看到了不存在的“黑衣教士”的幻影,并与他交谈,在接受治疗之后,他不再看见幻影,只是性情变得乖戾,他厌恶现在的正常的生活,留恋过去能见到幻影的时光,最后在又一次见到幻影之后,他突然发病去世。这些心理变化与精神患者的特征十分相符,足以证明它是一部“医学作品”。

然而在《黑衣教士》被译介到中国中国之后,它一直被分类为“神怪小说”(《小说月报》 1911 年第 2 卷第 4 期封底广告中,商务印书馆的《黑衣教士》就被标明为“神怪小说”。)李家宝、黄忠顺在《“医学作品”特质的“神怪小说”——论契诃夫汉化历程的起点》中,用一系列的考证证明了它当时的畅销:

“这部商务印书馆的中文《黑衣教士》为 92 页的袖珍本。笔者从 CALIS (中国高校图 书馆联盟)联合目录检索到商务印书馆 92 页袖珍本《黑衣教士》 1907 年 6 月初版,同年 12 月再版。这么短的时间就获再版,可称畅销了。笔者还从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找到该书 1913 第三版。据杜慧敏著《晚清主要小说期刊译作研究: 1901 — 1911 》之“晚清域外小说 译作编年目录”,《黑衣教士》还有 1914 年版(杜慧敏 461 )。从百度上检索到早期商 务印书馆的这个单行本有四种不同的封面,说明它至少再版四次。”

《黑衣教士》以“神怪小说”的定位获得了当时的人们的追捧,也许和中国小说史中神怪小说悠久的历史有关。志怪小说是中国古典小说形式之一,以记叙神异鬼怪故事传说为主题内容,产生和流行于魏晋南北朝。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说:“中国本信巫,秦汉以来,神仙之说盛行,汉末又大 畅巫风,而鬼道愈炽;会小乘佛教亦入中土,渐见流传。凡此,皆张皇鬼神,称道灵异, 故自晋迄隋,特多鬼神志怪之书”。实际上,神怪小说的发展在清代的《聊斋志异》和《西游记》达到了顶峰。神怪小说一直是中国人民熟悉并喜爱的题材,《黑衣教士》因为其幻影等内容而被当成“神怪小说”介绍给中国读者,也是不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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