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钟,漆黑的夜紧贴在玻璃窗上,贪婪地望着房间里暖融融的画面:老张蹲在地上,饶有兴致得看儿子玩玩具。一米半高的白板前,丈夫老王和女儿你一言我一语解答着数学题。明亮地灯光暖暖的在头顶注视着这一家四口,欢笑声、讨论声回荡在客厅里的每一个角落。
老张望着老王思考时认真的样子,心中有了一丝胜利的喜悦。
那是四天前的早晨,老张还坐在饭桌前吃着早点。老王已经吃完,站起身径直走向沙发,像往常一样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老张不爽地暼了一眼,心中的火气慢慢上涨,脱口而出:“又看手机!除了看手机你不能干点儿别的?”
话音还没落,老王已经铁青了脸。他不明白这女人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他没好气地怼起来:“我这才想休息一下你就叨叨,没事找事是不是?”
严厉的语气大的惊人,二十多平的客厅也跟着震荡起来,这让老张气鼓的心胆怯地紧缩了一下。
空气在那一刻凝固起来。
回想着这些年老婆变本加厉的约束,老王一阵窒息,此刻他顾不得许多,压抑已久的怒火,只想一吐为快:“我看手机又怎么了?你让我干什么?家里什么都得听你的?”
老王的怒吼,让老张多少有些不适应,也有些委屈。她眼前浮现着自己每天不分白天黑夜,一边玩命似的培养孩子,一边竭尽全力做好工作的辛苦画面。心中的苦涩翻江倒海般酝酿开来,眼泪唰地溢出了眼眶,顺着两颊滚落,溢满了这些年因为操劳已悄然出现的皱纹里。
“几十岁的人了,你自己不想想要做些什么?儿子每天要读书,要训练。女儿各科学习,一项项都是我来指导监督,天天从早忙到晚。而你慣会推了饭碗玩手机,什么事儿都不操心。你就看着我忙活无动于衷吗?”老张回想着十多年前自己宁可和家人决裂也要嫁给他的情形,对比现在老王的语言态度,心痛地悔不当初。
“一个家中的成员是有分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你会你就多教点儿,自己家的孩子,有什么好委屈的。”
对于学习,老王曾经不是胜利者,也树立不起来以后能战胜它的自信。自打娶了比自己多喝了几年墨水的老婆,老王很春风得意了一段。他想着孩子们的学习自己再不用操心了。没想到有今天的一幕。
“不会可以学习,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数学不是我的专长,我也需要重新开始。我能重头再来,你就不能?”老张喋喋不休,试图改变老王错误加懒惰的认知。
“你要是觉得我文化低,瞧不上我你就再去找一个。”想到这些年自己为了家庭心甘情愿作出的种种改变,老婆还是不满意,老王有些气急。
老张愣住了,她想到近些年频繁发生的争吵,如果不是可怜孩子,两人怕是早就离了。
两人的心中都像是压了一块儿石头。快节奏的生活里,没有哪一个像对方想象那样的清闲。几个回合的较量,两人克制着没让争吵升级。
冷战持续的一天里,谁也不理谁。晚上也分卧室。
临睡前老王站在老张卧室门口,欲言又止。老张以为老王是来和解的,故意奚落他说:“不生气了?不是气一天了吗?”
老王压抑着痛苦,声音低沉地说:“我不气,我想好了,疫情结束,我搬走离开。”然后落魄地挪进了另一个卧室。
剩下老张呆呆地,一时没了主意。那个晚上,她翻来覆去没有睡好觉。
天色渐渐亮起来。老张早早地起来开火做饭。
吃了饭,当老王又躺到了沙发上。
“我们谈谈吧。”老张说。
“你说吧,我听着呢。”老王低低地回答。
一阵沉默,屋子里静地可怕。
“你走了,我们怎么办?”老张竭力平静地说。
“你放心,我会寄钱给你们。”老王低沉的声音透着一股悲凉。
“寄多少钱?一个月三千还是五千?是一万还是两万?还是十万?”老张沙哑的嗓音越说越气愤。“你现在离开家就是不负责任!”
“我感觉我在家有些多余。”老王幽怨地说。
老张本想安慰几句,略一沉思,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忍受对方抱着手机无节制玩时的幼稚。
“好,你愿意走就走吧,我不拦你。没有过不去的坎,我能应对。”从不说软话的老张又一次口是心非地硬撑着。
冷战似乎还在进行。
只是疫情的阻拦,俩人谁也不能迈出家门一步,还是大眼瞪小眼地在逼仄的房间里晃荡。
那一天某个时间老张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看老王,发现他已经收了手机,捧起书读起来。
晚饭时老王挪移着身子到了老张面前:“吃什么?”做饭也主动搭了把手。家中的气氛有了一丝变化,两人心上的坚冰开始碎裂。
第二天,第三天老王还躺在沙发上,不同的是手里擎着本书。
第四天老王的女儿学习数学时,老王加入了讨论,甚至和女儿开始了做题比赛。
老张听着父女俩热烈的讨论,唇边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