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 : 遇师遇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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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的时光早已渐行,了无踪迹,我的爸爸没有渐远,在我生命里的每一天,都在用父爱温暖着我,是我岁月中的经典。
我对爸爸的最初记忆仅始于家中的照片、妈妈的叨念。只知道爸爸很帅气,穿着军装很神勇。
爸爸虽没有身居要职,也不是富甲一方,但作为他的女儿我仍然以他为自豪:
是爸爸教会了我什么是自尊、什么是自爱,因此我明知有的事情自己做了会利益颇丰,但也绝不会用失去人格来换取利益。
爸爸用自己的修为教会我们
“清清白白做人,认认真真做事”,是他一生恪守的人生准则,也是馈赠儿女的无价之宝,更是传承至我家后代的家风家训。
无论是身着军装的英气军人,亦或为战士讲课的儒雅教员,以至转业到地方,爸爸一直守望自己的初心依旧。
1. 30年异地 爸爸和妈妈的专情
爸爸有军人的铁血,更有常人的柔情,30年两地分居,他和妈妈对爱情的专情,令今天的我们一直感动着。
以前,总感到爸爸和妈妈的爱情很平淡,有时因找不到一件东西还彼此埋怨几句,每当这时,我就想,爸妈还有对彼此的爱吗?
直到,妈妈记忆力减退,做饭常常忘东忘西,习惯于妈妈每天连饭都盛好端到桌上的爸爸,开始下厨,努力为妈妈做可口的饭菜。
看见他戴着大围裙,在厨房忙来忙去,不是忘了放调料,就是放多了盐,对我们笑笑,
“今天没做好”
能吃到现成的饭菜,我们都很知足了。很快孩子们都愿意吃爸爸做的饭菜,尤其是他做的那道青椒炒肉,堪比大厨。
妈妈穿衣服的速度越来越慢,偶尔还会穿反,爸爸总是笑笑,将她穿错的衣服重新为她穿好,给她穿的板板正正。爸爸一手抓着妈妈的手,另一只手拽着衣服袖子,就像给一个小孩穿衣服。
其实妈妈此时已变成一个老小孩,她不再关心我们的冷暖,只是没忘记当我们下楼时,她仍蹒跚着到阳台上看着我们回各自的小家。
妈妈走后,阳台上目送我们的是爸爸,爸爸走后,我还会习惯的望向那个阳台,再也不见那充满怜爱的慈祥目光,那目光已聚焦在我的心底。
妈妈因病离世后,渐渐地爸爸不再提起妈妈,我很疑惑,难道携手60多年,他竟然忘了妈妈?
后来去医院就医才知道,爸爸已患了轻度脑萎缩,或许妈妈在时爸爸就已有症状,只是有那份责任和担当支撑着。
是否,善良的上苍,不想让爸爸有心碎的感觉,关掉了他对妈妈的情感通道。
2. 一生歉疚 爸爸对大哥的父爱
妈妈为了支持爸爸所追求的事业,为了爷爷,毅然决然放弃到大城市与爸爸团聚,甘愿在农村老家,大哥也永远呆在农村。
因此,大哥的因病早世更让爸爸和妈妈痛中之痛,不能自已。
爸爸作为家里的长子,为了爷爷,放弃和妈妈团聚,爸妈都心甘情愿,我们更无怨无悔。
爸爸对兄弟的手足情,感染着感动着我们,以致于我伴着泪水写下《请许我三生三世——四兄妹手足缘》一文。晚年的爸爸,过马路时,还牵着年龄小自己8岁的老叔的手,合影时还和年龄小自己2岁的二叔手指相扣。
我到现在都不懂,为什么当年允许爸爸可以将妈妈和孩子们带到城里,却唯独不许接爷爷来城里,谁能给我答案,慰我心痛。
尽管大哥二胡演奏水平在当地首屈一指,可由于家庭出身,在评剧团演奏二胡没多久,负责人还是无奈地让大哥回到农村老家。
今天想来,风华正茂的大哥当时心有多痛,他的病是否与这打击有关,难道这也是命?
大哥的青春成了特殊年代的祭品,我想大哥的悲剧以后永远不会重演了。
妈妈走后那年的十一大假,爸爸张罗回老家,到老家爸爸直接去了本家墓地,看到爷爷奶奶墓下面隔一排,特定位置的那个墓,爸爸没有说话,只是用充满慈爱的眼神凝望着许久,上车后返城回家。
从此,爸爸再不提起大哥,似乎与往事隔绝,或许这是上苍又关闭的一条情感通道。
想起大哥最后一次在城里就医,他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后,我至今也不晓得大哥是怎么知道的,嘱咐我,不要告诉爸妈实情,我答应了,这一句承诺,让我今天仍不能释怀,觉得亏对爸妈。
二哥是恢复高考制度第一年,我家当地考取大学本科的唯一,大家都说是上苍恩赐善良的爸妈。
得益于妈妈重视知识的教育,后来,我和姐姐也都凭自己的能力,考上了大学,抚慰爸爸和妈妈心痛的伤痕。
只是为了我们上学,我无法想象当年爸爸是如何一分一分的节省着过日子。
3. 3年不归 爸爸对伤害的宽恕
三年,至今我们也不知晓爸爸当时曾经历了怎样的心灵煎熬、身体摧残,又曾蒙受了怎样的不白之冤?
年幼的我看着爸爸的照片,总问妈妈
“爸爸什么时候回家来?”
“过年你爸爸就会回来了。” 妈妈总是这样回答我。
可过了两个年,爸爸也没回来,对我而言,那时过年的代名词就是爸爸回来。
盼了三年爸爸终于回来了,跟照片一样英俊威武,只是眉宇间多了微微蹙眉,脸也很瘦削。
爸爸买了好多我平时没有见过的好吃的,我坐在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一步不离,生怕离开,爸爸就会回单位了。
爸爸回家来了,我感觉自己太幸福了。可是见到爸爸的欣喜很快就被他休假结束给冲淡了,我哭着跟出很远,边哭便喊“爸爸、爸爸”,拽着衣角不松开,生怕爸爸再好几年才回来。
又一个春节,回家过年的爸爸变年轻了,微微的蹙眉不见了,瘦削的脸庞也有点方正了。
到家的第二天,爸爸就去集市买了2000响的鞭炮,这是老家集市当时最贵的了。
单位给爸爸平反了!
落实政策平反时,有关人员曾详细了解爸爸当年所受的迫害,爸爸只是淡淡的说,
“都过去了,是那个特殊时期造成的”。
没有说出任何一个曾经迫害自己的人, 那段岁月给一些人心里留下了很深的伤痛。
我长大后曾试探性的问过爸爸两次,都被他委婉拒绝了。
今天想来,爸爸是不想让我们心里留下仇恨的种子,冤冤相报何时了。
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即使受了多大委屈,都不再怨恨那个伤害了自己的人,始终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其实,当年爸爸是怎样从煎熬中捱过来,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只是有一次听爸爸的老朋友说,爸爸当年险些挺不过去。
想到爸爸三年没回过家,我们无怨无恨那个年代,那个迫害爸爸的人,因为,爸爸铲除了怨恨的种子。
后来,爸爸将爷爷和妈妈接到城里,结束了与妈妈两地分居的生活。
爸爸当年的一位同事叔叔,常常来家里,与爸爸唠嗑,我见到这位叔叔,感觉他有点怪怪的,脸上不经意间总有一丝不自然。
其实,我已从妈妈的只言片语中,判断出谁是迫害爸爸的人,爸爸都释然了,我们亦然。
4. 数年坚持 爸爸对春联的执着
爸爸的毛笔字写得非常好, 每年腊月二十九的上午,爸爸准时写春联,以便左邻右舍在中午吃饭前贴上春联。
大清早,爸爸吃过饭,将大红箱子擦擦干净,端上来一个大墨盘,倒上一点水,将墨块在盘中一圈一圈顺时针研磨,然后倒上适量的水,写春联的墨汁准备妥当。
爸爸拿过从集市上买回来的一大卷大红纸,翻卷过来,铺平,指点二哥和他一起写春联。柜子上,两个屋的炕上都摆满了,爸爸告诉我,墨迹没干,别碰了。
爷爷坐在一旁,负责将墨汁已干的春联按内容放好。
我最喜看“春满人间”、“肥猪满圈”、“井泉似海”,总在想,要是贴错了怎么办?
我在一旁,盼着写完春联,剩下点边角余料,二哥给我做风翅篓。春联除了长方形就是正方形,很难有边角料。我还盼着有写错的或滴落墨点的春联,结果总是让我失望。
但也没耽误我玩风翅篓,我的风翅篓都是五颜六色的香烟外包装粘上去的,更加大气上档次,且不易吹坏。
快到中午,左邻右舍一起拥进我家院子,进屋找到适合自己的春联,爷爷坐在炕沿边,笑眯眯的,抽着老旱烟招呼着前来的邻居,遇有会抽烟的,爷爷还为他们卷一只烟。
我至今记得叔婶哥姐们拿到春联后眉梢上的喜,嘴角边的笑。
只是,当年的我,为何不学学书法,我不知道,只是想起心里总空空的,只有二哥得到了爸爸的真传。
后来,我们离开老家的左邻右舍搬到城里,爸爸写春联的情景成为我儿时的记忆。
爸爸退休后,和妈妈一起带我们兄妹各自的孩子,享受着天伦之乐。
我们从未想到爸爸、妈妈会变老,有一天会离开我们,我们会再也找寻不到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
时光荏苒,爸爸是我岁月中的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