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5年11月9日20:00 杭市 Future集团】

　　“现在知道了那些患者身体在的地方，”杨一回到了110层的实验室，“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的意识在哪里？”

　　Future集团拥有非常多的数据服务器，里面的数据更是海量，现在的杨一没有任何办法去检查服务器。

　　意识在服务器里面是一种怎样的形态？意识到底是什么？张萌当年为什么会出现在虚拟现实医疗仓里面？张萌当时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杨一想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答案，“我还是知道的太少了。”

　　于是他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要用数学量化意识，并且构建意识演化模型。

　　“量子生物学……吗？”杨一靠着沙发眼睛盯着天花板，手一直放在口袋里面拨弄那个数据盘……

　　【2052年3月2日 16:00 杭市】

　　施曼的无人汽车载着刘牧，周进武和施曼三人前往施曼的住处。

　　“嗨，说起来，杭城的地面交通这么多年了就没看它好过，”刘牧看着汽车又停了下来感慨地说道。

　　“我记得我小时候，杭城可劲儿造地铁，道路啊一会儿封道一会儿修，整个城市就像一个大型工地，”听刘牧这么一说，周进武也回忆了下记忆中的杭城：“现在可是一天一个样。”

　　施曼靠着窗没有接话，刘牧和周进武两个人互相看了看，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天空依旧下着雨，淅淅沥沥，模糊了窗外的世界，让人感觉将要走进一场梦里......

　　无人汽车开进了一个高档小区内，小区离闹市很近，但小区外围的隔音装置让人仿佛一下子进入了宁静的山谷。

　　“这是我假期才会回来住的房子，平时因为实验我基本就待在学校里面。”施曼突然说道。

　　刘牧看了看小区的景观设计心里默默吐槽：“这是我一辈子都买不起的房子......”

　　下车后，施曼带着两人前往了面前一座30多层的高层建筑，施曼的家在32层，进入一楼大厅刘牧还稍微留意了一下周围环境，各处都有高清晰的摄像头，安保措施非常到位。

　　刘牧和周进武很顺利的获得了访客权限，跟着施曼走向上楼的电梯。电梯门打开，有几个人走了出来，貌似都是住户，只是有一个人让刘牧有点违和感，感觉和周围有点格格不入。对方穿着一个很长的格子衬衫外套，泛白的牛仔裤，以及一双泛黄的球鞋，因为对方戴着一个拉低帽檐的鸭舌帽，所以看不清楚人脸。

　　刘牧本来想识别一下对方的信息，但是想到安保这么严密的小区，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犯罪人员进来，所以就没有做下一步动作。

　　“怎么了？”周进武看到刘牧慢了下来问道。

　　刘牧看到施曼和周进武正在等自己进电梯：“没有，刚才晃了一下神。”

　　说完刘牧便走进了电梯里。

　　电梯很快就到达了32层，走出电梯后，刘牧闻到了一阵好闻的檀香味，暖色的灯光映衬着走廊，地面上铺着踩起来特别舒适的地毯......

　　“等自己有钱了，一定要买个一样的......”刘牧越想自己租的小公寓就觉得难受。

　　32层只有两户人家，但中间的公共区域有很多配套的服务区域，施曼走到自己家门前，刚准备用FPA解锁，就发现门好像开着。

　　“咦？我记得我上次出门关上门了呀。”施曼小声的说道。

　　刘牧和周进武一听，马上把施曼拦在了背后，从腰间掏出了特制的手枪，并要求施曼噤声。

　　周进武小心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刘牧举着手枪使用FPA连接楼层的监控系统监控着所有异动。

　　“里面没有人。”周进武对着门口的两人喊道。

　　施曼快速走了进去，来到自己的储物间，在架子上翻找了好几遍。“......没有了，”施曼对着刘牧和周进武说道：“......小师弟的包裹不见了......”施曼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那么巧，刚想找它它就被偷了！”周进武瞬间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杨一的突然死亡果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有人在背后搞鬼。

　　刘牧突然想起了刚才上电梯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可疑的人，“我大概知道是谁干的。”刘牧将刚才看到的画面共享给周进武和施曼，同时直接暴力侵入了这个小区的安保部门，控制了小区内所有的监控。

　　在快速筛查之后，他们看到了那个男人离开了小区失去了踪迹。

　　刘牧没有直接进入城市管理系统的权限，只能求助在实验室里面的吕玲。

　　“玲姐，麻烦你帮忙找一个人，我和武哥在......”刘牧简单地像吕玲描述了刚刚遇到的事。吕玲也感觉到不妙，立刻答应使用特处办的特别权限进入城市大脑查找那个男人。

　　几分钟之后，吕玲找到了他的位置并且发送给了刘牧和周进武两人。

　　“我去找他，刘牧你在这边保护施曼。”周进武说完就直接离开了32层。

　　“好的，”刘牧回到房间里，看到施曼还坐在地上。

　　“施教授，你快起来，”刘牧试图将施曼从地上拉起来。但施曼一把抓住了刘牧的手臂：“刘干员你告诉我……杨一是不是被别人杀死的......”

　　“我……”刘牧看着施曼那接近崩溃的面容，想说的话死死地卡在了喉咙里面，怎么也吐出来。

　　过了许久，施曼才把手松开，刘牧的手臂都红了一片。施曼的手无力的放下，她也明白有些事情是不会告诉她的。

　　“……你说，一个只知道做科研的傻小子，怎么会有人想对付他呢？”施曼像是在问刘牧又像是问自己。

　　“我和你们说过，杨一有一段时间待在实验室里面几个月没出来，”施曼抬起头看着刘牧说道。

　　“嗯，”刘牧点点头，也顺势坐到了地上。

　　“在第一天去到Future之后，杨一就没有从实验室出来；第二天一大早我来到实验室，看到杨一就睡在生活区的沙发上面。”施曼回忆着当年发生的事情。

　　“我本来一大早去实验室是为了处理前一天产生的数据，不管杨一再怎么厉害应该也弄不完我需要要几个礼拜才能完成的工作，更何况这是我自己的实验，”施曼的手渐渐捏紧，“只是啊……我看到一旁桌子的屏幕上显示‘处理完成’。演算过程还是一样的缜密，毫无纰漏。”

　　“真是的，一点都不给我‘表现’的机会，”施曼的拳头松了开来，“我坐在一旁等他自己醒过来，平时的杨一仿佛就是为了学术而生，让人察觉不到年龄的差距。只有在他睡着的时候才让我感觉到他还是个14岁的小孩子。”

　　“等他醒了过后，我说一起去外面吃点好的，毕竟他做的事情节约了我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我怎么奖励他都不为过。”施曼回忆的眼神中透露着无奈，“他说他昨天吃了Future的鱼排，感觉很好吃，他想再吃一次……”

　　刘牧听着施曼的诉说，嘴角划过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他感觉到一个活生生的杨一出现在自己面前，不再有以前印象中的那种距离感，杨一生活中也是一个普通人，也会有自己想吃的东西。

　　“刘牧，来特处办，嫌疑人抓到了。”这个时候刘牧收到了周进武发来的消息。

　　“施教授，嫌疑人抓到了，我现在要回特处办，”刘牧马上起身看着施曼说道，“另外你要注意休息，你现在状态不是很好。”

　　“带我去，我想知道为什么？”施曼用手撑着身体努力的站起来，但好像是因为腿麻了又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刘牧见状马上过去扶起施曼：“施教授，你还好吗？”

　　施曼顾不上疼痛对着刘牧说道：“我没事，我们快走。”

　　刘牧没有办法，只能带着施曼前往特别处理办公室。

　　20分钟之后，刘牧和施曼在特处办审讯室内隔着玻璃看到了坐在询问椅上的嫌疑人。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就像好几天没洗一样，脸上的胡渣杂乱不堪，充满了血丝的眼睛此刻却平静的看着桌面。

　　桌子上面还有一个从嫌疑人身上搜到的金属盒子，卡片大小，厚约一指，不知道有什么用途。

　　刘牧收到了这位嫌疑人的身份信息：

　　“丛飞，男，37岁，杭市户口，无业，离异，育有一女……”

　　玻璃那一侧，周进武和吕玲正在对他进行审问。

　　“丛飞，这个东西从哪里来的？”周进武拿起那个金属盒子对着丛飞说道？但是对面的丛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嘿，你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么？……”周进武的声音直接提高了一个八度。

　　旁边的吕玲拉了拉周进武的袖子，示意让自己来：“丛飞，这里是特别处理办公室，和安全管理局可不太一样，我们能知道的事情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

　　吕玲留意着丛飞的表情，缓缓地说道：“丛珊珊，7岁，胰腺癌晚期……”

　　丛飞猛得抬起头狠狠得盯着吕玲。

　　吕玲完全不在意，再残忍的画面自己都看过，还怕别人瞪她？“今天晚上8点将进行深低温冷冻。”

　　“我查看了你的银行账户，以你的目前的收入来看，你是无法负担深低温冷冻的费用的。”吕玲继续说道：“今天下午1:37，你在杭市肿瘤医院外的一个银行网点提取了100万华元现金，用的还是不在你人际关系圈的账户。”

　　“现在你还不说吗？”吕玲的声音不大，此时却比周进武的声音更加的有穿透性。

　　丛飞的眼睛里漏出了挣扎的痕迹，过了一会儿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

　　“我女儿得了胰腺癌，医生说最多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丛飞终于开了口：“他跟我说了最后一个办法——申请人体冷冻，等待科技进步到可以治愈胰腺癌的时候在解冻。”

　　“只是……只是申请人体冷冻需要80万，家里面的钱已经全部用来治疗珊珊的病，老婆也跑了，我去哪里弄这80万？”

　　“中午我在我女儿的病房里面，看着珊珊不停的喊疼却没有任何办法。”丛飞的右手狠狠的抓着自己的左手臂：“然后不知道是哪个没长眼的给我发了一条信息，问我想不想治好女儿的病，如果想的话，就来医院门口。”

　　“我那个时候正愁没地方发泄，就像找到那个人狠狠揍他一顿。到了门口，我并没有看到人，想着自己也真是蠢，居然真的会过来。在准备回去的时候又收到了对方的消息，他让我去路边一个台阶上打开一个袋子，在里面我看到了这个金属盒子，还一张银行提款卡，对方说里面有100万。”

　　“我问他要我做什么，对方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带这个金属盒去取个东西，他说有这个盒子那边不会把自己拦下来……”

　　“那是什么？”玻璃墙外，施曼转头问刘牧。

　　“门禁/门锁模拟器，在读取到附近的门禁系统之后会自动生成一个合法进入的身份权限，可以破解除被Secret加密区域以外的区域，这是市面上不许流通的东西。”刘牧答道。

　　审讯室里面丛飞继续说道：“我先去了旁边的银行，原本想着就试一试，谁知道真的拿到了钱。然后我去给我女儿办理了转院手续和深低温冷冻休眠手续。”

　　“然后我想着只是去取个东西而已，我就过去了……最后只是一个包裹，没过多久你们就找到我了。”丛飞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个很老的数据盘，“这就是那个包裹里面的东西，那个人也没有再联系我。”

　　吕玲接过了那个数据盘和周进武一起离开了审讯室，丛飞一个人坐在审讯室里面，低头看着地面，在苍白的灯光下，好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除了在Future驻点的老李和秦干员，特处办的其他人都汇聚到了会议室。老王还特别允许施曼进入会议室旁听。

　　等封闭会议室之后，吕玲说道：“我对照了城市大脑提供的监控数据以及银行的记录，丛飞应该没有说谎，只是和丛飞联系的人的信息无法查看，另外提款卡原本的身份信息也被抹掉了。”

　　“所以除了这个数据盘，我们得不到其他有用的信息？”周进武问道。

　　“是的，对方的操作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吕玲说道。

　　刘牧想到之前在游戏里面的那一幕：“会不会是杨一干的？为了让我们更加重视这件事。”

　　“不太可能，先不说杨一的意识还在不在，他是我国最年轻的诺贝尔奖获得者，本身的身份放在那里，我们再重视都不为过，他为什么多此一举，明明我们马上都要拿到这个包裹了，还要让别人来做这一场‘戏’，从时间来看，很明显是你们在咖啡店见面的时候被人跟踪窃听了。”吕玲对周进武和刘牧的表现非常不满意。

　　刘牧低下了头不敢出声，周进武则在不停地挠头。

　　“而且，杨一的包裹这件事是施教授快要离开的时候才想到的，所以藏在幕后的人明显是临时制定的行动方案，找到了丛飞这样一个......‘不专业’的执行者。”吕玲在说到不专业的时候明显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

　　“让其他的机器人做这件事不行吗？为什么要让那个人去做。”坐在边上的施曼突然发声。

　　“施教授，是这样的……”吕玲刚想回复施曼的问题就被她打断了。

　　“叫我施曼就可以了。”

　　“好的，因为人类安全考虑，所有的机器人都不会被赋予‘智慧’，从早些年的‘深度学习’到现在的‘渐进式时间记忆’，机器学习的结果都是让机器人‘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在这种前提下，改进后的机器人三大原则依旧是非常优秀的机器人生存原则，他们无法做出损害人类的事情，包括入侵私人区域。除了注册登记过的家政服务机器人之外，其他的机器人都被设定不允许入侵法律规定的个人居住区域，而已经登记过的家政服务机器人则不允许离开指定工作区域，更何况所有的居住区域都拥有电子围栏，机器人的进出都受到管控。让机器人进入并取得包裹这种事情太过困难了。”吕玲耐心的解释着。

　　“现在我们来看看这个数据盘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吕玲取出丛飞手里拿到的数据盘插到了会议室桌面上的接口上。

　　“杨一的东西，怕不是又一个Secret加密。”刘牧小声的嘟哝着。

　　吕玲目光如电，看向了刘牧，眼神里的意思很清楚，“不要乌鸦嘴。”

　　在接入之后，并没有出现刘牧说的那种情况，电脑很顺利的读取到了数据盘里面的数据。

　　施曼也来到桌前，她想知道自己的小师弟留下了什么东西。

　　中间的全息屏幕上面跳出来了一个视频，杨一出现在了画面中。

　　“早上好呀师姐！”视频里面的杨一穿着考究的燕尾服，神采奕奕，帅气极了。杨一的背后是好像是一个音乐厅，风格庄严典雅，众人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斯德哥尔摩音乐厅，也就是诺贝尔奖颁发之地。

　　“......杭城现在应该是早上吧，穿成这样我自己还真不习惯。”

　　“......我还是不习惯这样的环境，还是和师姐一起待在实验室比较舒服。”

　　“......师姐我做到了哦！”

　　“......师姐要好好吃饭，赶快找个男朋友照顾自己！”

　　视频最后，杨一举起了右手，轻轻的摇了摇。

　　“师姐再见。”

　　这是杨一21岁获得诺贝尔奖的时候录的视频。

　　桌边的施曼哭的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