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与几个旧友重聚,发现大家彼此多了很多感悟,焦虑,积极有消极也有,有笃定有迷茫。随着经年累月的修磨与历练,都有了一套自己的世俗法则,此间也不乏智慧之道。感觉自己与朋友的区别就是心不定而杂念无穷。身处时代转变,缺少些清晰的方向,因而想寻找原因,进行自我更新。
今年的事很多,变化很多,从健康到市场,出现了一个长阴线,不得不思考人生的意义与创业的初心,四十岁了还继续求道解惑,希望得到一个好的答案,而回到问题本身,忽然想问自己,何谓不惑?
四十岁是个多么尴尬的年龄,几年前你三十来岁,正意气风发,几年后你年近半百,该知天命,而孔子说这个年纪应当不惑是最佳,怎么才是不惑?
《说文解字》这样解读:“惑、乱也。有所守而不定是或之范式。心、或两范式叠加。心欲有所守而不定之迷乱是惑之范式。本义:心疑不定、不明白对还是不对。不惑,难道就是不再不明白对错?
我一个好友今年企业上市了,身价也水涨船高到几百亿了,前几天我俩去路边摊撸串,说起来往事,忽然很激动,说,孟你记得吧,年少时候咱撑着那一股劲儿,敢拼命,求上进,不就是想成为个有实力的人,就是想做给那个姑娘看,相信我够强,可以给你更好的,更多的。如今,却想不起来当初为啥会这样想了,越来越糊涂了,姑娘咋就真没那么重要了呢?如同与一个姑娘求婚,追了几年苦了几年,没得到或者眼看着能得到,忽然就不想要了。咋就一下子放下了呢?是累了?但我想像中的放松也没来到,一切的美好想象,都被眼前越来越繁杂的工作所占据,被商业本身以外的社会事务政府事务占据,目前局面就是无家,无后,无可爱之人。有钱,有债,有压力一山。每天提醒自己,互联网时代的挖地三尺你是否承受的住,明天企业或者个人出了什么问题有没有什么事情还没有安排好。创业初期带出来的几个兄弟基本都没有熬到上市,最大的感触就是自己从一个热情义气的带头大哥变成了冷酷无情的企业主,以前公司走一个人都难过,现在看着公司哪一个都嫌多余,以前相信情义,现在只相信利益,怎么变成这样的?越来越不知自己求的什么了。不快乐了。我很能理解他,彼此很多重合的心态。那是角色使然?一切过去那些觉得对的,都让他付出过代价。只能舍去自我,融入角色,虽然孤独如影随形。
我在想,无论是当初那个姑娘还是当下这个角色,只是他心中的那个执念,支撑着他走过人生的一个又一个段落,到了今天,这些执念可以兑现了,却没有新的执念生起,焦虑迷茫也就来了?那么,找到当下心中的执念就是不惑?
有执念可能没有错?出世法要去除执念,而入世修行,要先学会与执念相向而行,我们都需要一个好的执念,找不到,就会迷惑,执念也可以变成愿景,成为理想,那执念是不是就是初心?
过往种种执念,烦恼,得到,成为了今天的我们,我们最搞不懂的那个是自己,若要更新自我,就要定,要放空,要不回头,一切过往皆是序章。不念过往,即是不惑?
随着Elon Musk的崛起,其所推崇的“第一性原理”也成了成事的指南,他原话说:“我在想存在一种好的思维框架。那是物理学的东西,你知道,有点儿像第一原理推理(first principles reasoning)。总体来讲,我认为存在“将事情缩减至其根本实质”。你必须能够把那些问题“煮沸”才能从里面找出那些最基本的东西”。这个方法,好像是科学的找到不惑的一个路径。你把过去心当下心抽丝剥茧,烹煮烧烤后,看看留下的是什么,不能再舍掉的是什么,找到那个做一切事的核心动机,就会不惑?
古时候有个维摩罗诘居士,也是古印度毗舍离地方的一位大富豪,女人成群,富可敌国,一生享尽荣华富贵,但他并不沉迷于此,也勤于修行,向内求真,向外布施,能够处相而不住相,对境而不生境,得无上智慧,证得果位比四大菩萨还高,被称为俗世的大神佛。唐代大诗人王维也是维摩诘的深度粉丝,他自己的名字就很有意思,王维字摩诘。他的名与字合起来就是“维摩诘”。他的很多经典的诗句,可能也是受维摩经开示的智慧。
维摩诘对佛法的理解与文殊菩萨的对话,被整理成一部《不可思议解脱经》简称《维摩经》。是一部世间法门,讲到修行不分出家在家,出家能成佛,居家也能成佛。认为涅槃境界就在世俗的生活当中,哪怕你是一个正在银山金海、醇酒美人当中打滚的巨富,只要你凭好的愿力行事,那这就是在家修行的佛道,就是在净土世界里的生活。修行并不一定出世,世间更多可以悟道的坛城。是一部适合富贵人家修行的经典。里面讲到过一个场景,文殊菩萨率逐天罗汉菩萨神佛去看望他,维摩诘把居住的豪宅缩小到一方丈大小,用神通运来三万两千个座位,竟然所有人都能装到这一个方丈里而不觉得拥挤。这里,也许开示的是世界的尺度只在你心中,心有多定,心胸有多大,决定能装下多少种问题与烦恼。定住了,哪怕整座须弥山,三千大千世界,都可以装进一颗黄豆里。所以,心胸打开了,即是不惑?
前面多是问句,我想我都没有答案,佛说一切法是又不是,所以不敢下定论,那么,不惑也许是明白自己可以不知道?
迷茫也许是因为我们被这个时代困住了,一个时代里有这个时代的执念,每个人都在这个执念里寻找着自己的定位,初心,寻求着不惑。不惑的答案,肯定不只是明白对错,在时代里看对错太难辨别,而是明白该向何处去寻找,该在哪里等待,明白可能没有答案,明白自己不明白。
摘两句经典,:“菩萨欲得净土,当净其心;随其心净,则佛土净。
“诸烦恼是道场,知如实故;众生是道场,知无我故。
经历的烦恼越多,越该定下这颗心。边拧巴边释然,边纠结,边放下吧。想破除我执,反倒不如学会与执念同行,体会这颗心成长的过程,就是修行的过程,不惑也许就是接受那轮回路上的一段段执念,正确与错误都是过程,在这个时代里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是意义,用心体悟自己这一程的使命,心定下来,可以装进十方世界,须弥诸山,何况这个时代。
不惑,是包容你的执念。
不惑,应是至简至纯。
不惑,应是不念过往。
不惑,是接受没有答案……
开窗,凉秋风起,月洁清透,人生际遇如同四季轮回,每个季节应有每个季节的魅力,观世音讲过:“应以何种身份得度者,即现何种身相为其说法,令彼解脱”。你的身边人,你的当下事,都是引导你走向彼岸的虹光,不惑亦是不放弃,不纠结,一往无前。想起王摩诘那段名句。“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远方,又是一副怎样的波澜壮阔……
2021于中秋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