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枫林殇

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熟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起首这篇《侠客行》,乃唐代大诗人李太白所做。有唐一代,游侠之风颇为盛行,特别是关陇一代“融胡汉为一体,文武不殊途。”更使得年少之人多喜剑术、任侠尚义。太白曾言“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足以见其豪爽的天性,而其又于《与荆州书》中述道:“白,陇西布衣,流落楚、汉。十五好剑术,遍干诸侯。”更是将其一身喜好游历、行侠、重义表现的淋漓尽致。太白好剑,游历一生,行侠仗义,是真侠客!

诗中的少年侠客洒脱不羁、重义轻利;诗中的少年侠客敢爱敢恨、武艺惊人。而作诗之人更是游侠一生,飘忽恍若谪仙!好不令人羡慕。

而我,也是一名侠客,一名手提三尺长剑,在深秋落日余晖笼罩下的枫树林中狂奔、追逐的侠客!

我看上去很洒脱,也却是如此!步履如风、衣带飘飘,残阳如血,缀我行装。

秋天是最美的季节,尤其是深秋,最好是深秋的傍晚落日时分,正是此时。也该,泡一杯淡茶,享受片刻偷懒的时光。可是,如此美景,我却无法欣赏。当然,更没法品一杯茶!因为我在追逐一个人,一个与我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

同时,也是一个女人……

秋风萧瑟,秋叶四散,秋阳夕照,秋剑当空。

“我从未想过是你……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我举起长剑直指向她的咽喉。

可是,回答我的却是对方良久的沉默。

“为什么?”我将长剑又向前递进一步!

“不知道……”,她抬起来头看向我,却是泪流满面,波光四溢。

见此情形我也是一怔,胸口好像被东西堵住似的,一时无语。“我,我也从未想到是你,若知……”,她稍一顿,像是纠结了很久,又继续道:“哼,命运弄人,我只恨老天不公!……此刻,我无话可说,你杀了我吧!”

说完此语一时间她早已泣不成声,双膝一软竟是瘫坐在地。可是,即便如此,我手中的长剑却始终未离开她喉头一寸。“这几年来我为报大仇好不辛苦,反反复复,不知错杀了多少好人,每念及至此总是心如刀割……”,此时我已神情恍惚不能自已,半响过后继续道:“当我最后得知是你……是你亲手杀了他们,知道我的感受吗?我起初不信、质疑、发狂,直至最后无奈、不甘。如此这般,我千里相追只为寻得一因果,若是……若是如此杀你岂不可惜。请告诉我为什么,让我……更恨你些!”

“对不起……”,她黯然道。

此语言罢便又是良久的沉默,直至夕阳已去,霞红已散,天地间唯留二人一剑。一人长剑在手,满眼的忧郁,似乎在等待着;而另一人跪坐于地,柔软娇弱,似乎也在等待着。

手握长剑之人自然是我,如此沉默,我在等一个答案。而她,应该是在等我手中的长剑落下吧!

忽然,剑下女子撕心呐喊道:“我早已说过,此乃命运弄人,你待怎样?何不一剑杀了我硬要这般折磨质问于我。我说了,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还要什么?我没想到令尊乃我杀父仇人,于我有灭族之恨;我同样没想到你妻乃……师命不可违;我更没想到……”

她又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还是杀了我吧!……就用,就用……这把剑吧!”

闻得此言,我手中的长剑竟是颤抖不已,心中犹如五味陈杂,酸痛难忍。一时迟疑,杀还是不杀!于此间隙望她而去,似乎又回到我们初见那时。月光的烟纱已笼在她身上,明亮的眼眸中波光流转反复不绝,如此这般却如何令我下的了手!

宁静如此的气氛让我一时呆滞,竟伸出左手捧起她的右脸颊。当是时,月华如水,玉肌如壁,又怎耐得美人催泪芳魂荡?

“离,我……”,我一时语塞。

“哇呜——”,一声突然的不知道是什么野禽的叫声声将我顿时拉回清醒。

我不再看她的眸子,不敢,真的不敢。我开始努力的想着父亲,族人,妻……

果然,他们一个个都出现在我的眼前,犹如走马灯似的跳过!他们哭泣着,嚎叫着,他们用冷酷而又诡异的眼睛狠狠的瞪着着我:

“杀!”

“快杀了她!”

“我们好苦呀!”

“杀……”

“啊!——”,我仰天长啸一声,“江离,你于我有杀父之仇,屠族之耻,灭妻之恨,如此不共戴天之仇,我怎可饶你!即便以前,……即便以前你我相识,我,我仍是不可放过你!”

当我发泄般的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后,她竟然笑了。笑声哀鸣,摄我心魄,夺我情志,乱我思绪,不由得令我心神一荡!随即,她猛地伸出双手,腕继随即转动将长剑格挡了下来,冷哼一声,愤然问道:“即便以前你我相识?你我之间仅是相识?你,……你难道从未,……从未爱过我吗?”

这一问自是使我哑口无言,只得呆呆的看着她。忽而,她将眼眸向下垂到,幽幽的喃喃道:“不错,是我杀了他们,是我有负与你!可我,……可我不后悔!无论怎样,他们也是我的仇人……”

她顿了顿,又抬起来眼睛,坚定地看着我,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我不后悔!”

话音刚落,只见她身形已动,双掌直冲向前对我虚晃一招,紧接着朝我面门斜砍而来。掌风凌厉,却又无限阴柔,玉指横切,所落之处竟是有着无限凉意!我避之不及,在她掌风笼罩之下竟是一时之间无法挥剑格挡,遂连忙侧身闪过。仅这一下,在招式上我便是已经落于下风!继而,在她几招连攻之下,我已是连连败退,狼狈不堪。

“怎么,不杀我?不敢杀我吗?还是......呵呵,还是学艺不精,杀不了我?哈哈,为何不用你手中那柄长剑?血海大仇不报了?懦夫……”,她发疯似的叫喊着。

江离如此的步步紧逼,恶言相挤怎能不激起我滔天的怒意——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念及此处,我便即刻将手中长剑反转,同时身形向左移位,腕际回抖,顺时针旋转。霎时剑尖飞流,白光四溢——离光飞剑决!待得剑光散去,长剑已穿胸而过,瞬时殷红一片。就在那一刻,仿佛天地间停止了流转,苍茫之间,万物尽灭。

之后,一道殷红顺着她淡蓝色的纱衣流了下来,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本该殷红的血液此刻竟显墨黑色,无比的诡异、深邃,似乎要吞并一切!

她慢慢的抬起了头,满眼的痛苦之色。然而,痛苦之余似乎有着些许欣喜。只见她双手捂住胸口,艰难地说道:“离光飞剑决,呵,好一个离光飞剑决!为何突然想起使用此剑法?”

忽的听闻此言,我也是一怔:对呀!我为何要用此剑法?

“嘶,嘶——啦!”,只见她竟是顶着长剑向前移动了数步,满眼的痛苦之色,但在痛苦中似乎隐隐有着一丝疯狂。

长剑一寸寸的刺过她的身体,铁器与皮肉的摩擦声令我感到一阵阵的胆寒。而她也正在一步步的向我走来,满头大汗,就连眼睛似乎都在流汗,但是目光坚定,眼神的终点是我,狠狠的逼视着我。此刻的我早已被她疯狂的行为惊的呆住了,麻木的举着剑,痴痴的看着她,麻木的整个世界,停顿了良久。

终于她走近了我,就靠在我的肩头,微微的喘息着。此刻我们之间已无距离可言,我完全能感受到她的气息,依旧有着那么一缕淡淡的幽香。她抬起头,用她那哀怨的眼睛看了我一眼,似乎像一个温柔的妻子在责备我为何没回家吃晚饭,又好像多年前的那一晚……然而,她终究不是我的妻子;时间,也再回不到过去了!之后,她便又将头柔柔的靠在我的肩头,用尽最后一口气,缓缓地说道:“我,我真的,……真的,……不后悔,……爱你!”

江离说完这一句,便是良久的沉默。我慢慢的开始感觉不到她的呼吸,更是感觉不到她口里曾经突出如兰的气息,只有死一般的万籁俱寂!

就这样,她就这样的靠着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回过神来。眼前的情景,让我顷刻之间便如遭五雷轰顶,浑身疼痛不已!当银白色的月光斜洒在江离惨白的脸庞上时,我才明白,那不是身痛,是心痛!而此时,我早已泪流满面。

“这,到底是怎么了……”

夜色宁静,凉风袭人。在那一片琼华笼罩下的树阴中,我急匆匆的穿梭着。脚步虽然急,但心中却是一片茫茫然,不知该向何处,该走向何方?

按理来说,大仇已报,这三年的夙愿也已了却,该当高兴才是。可是我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反而只是感到从未有过的空洞,寂寞。就在刚才,我杀了她,报了仇!是的,仅仅一招便杀了她,仅仅片刻便取了她的性命,便了结了一切。这不正是我一直追求的报仇,一直坚持的信仰吗?对,我该庆祝!如何庆祝?我有美酒!如何尽兴?我该舞剑!

念及此处,我便把酒舞剑,倚剑独醉,对月当歌,酣畅淋漓。呵,好不尽兴!

琼光碎地,树影斑驳,剑光四溢,歌声不断!只是,剑不成招,歌不成律,此时此刻,我便有所飘然!三年,三年了,我从来没有过如此的轻松过!我似乎看到了父亲在朝着我投以赞许的微笑,母亲与妻温柔的看着我。一切都好像没有变,他们似乎就在不远处等着我;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但忽然清醒到,一切皆梦,故人已去,霎时头痛不已。至此,不经悲上心头,泪落千行,然而却又欲哭无声!那剑,早已被我舞的乱七八糟,毫无章法;那情,早已流至深处,不可自拔。此时,唯有借剑抒情!念及此处,我突然纵身往上一跃,离地六七尺,随即横执长剑转身向后一扫,一排排枫树拦腰而断,枫叶簌簌下落!接着乘势而起,腕际抖动,顿时剑光四溢,寒气逼人……

舞剑正酣之时,却突闻一声冷笑,“呵呵!”,随后又道:“好一个‘千军荡’!好一个‘离光飞剑决’!”

此声闻之犹如鬼魅幽灵,凄厉哀怨,竟是似乎悲愤异常!且又时而悠远,时而临近,诡异之极。

“何方人士,乱我剑意!请自行出列,饶你不死!”,我乘着酒意高声喊道。

却是又过了良久,不闻声至,不现人影。唯有幽风拂面,皓月当空!

又是良久,倏尔人声又起。只听道:“刘大侠,好不威风!小妇人怎敢扰乱阁下舞剑雅兴?只是腹中有良言相劝,万忘阁下成全!”

究竟是何人,竟如此大胆!

“刷~~”,我拔出长剑当空一划,喝道:“何事,速速道来!”

“哈哈哈,还请阁下收回手中长剑吧,小妇人心中怕的要紧!”,她顿了顿,又缓缓道:“阁下,您手中这柄长剑,……本名应是唤作‘隧月’吧!……只是后来这赠剑之人临时将剑名改动,呵呵,如今应该唤作‘离溪’,对吗?这‘离’、‘溪’二字便是取自……”

“够了,住口!”,我大声叫喊道。

忽闻此言,我大是惊骇!这小妇人究竟是谁,怎会知道此剑之来历?……不错,这剑正是江离赠我!而这剑名自是取自我二人之名!我,……我甚至仍旧记得她当时赠剑的样子,半喜半嗔,又有那么一丝温柔,道:“姓刘的,我今天把这剑相赠与你,可是要你好生对待,就像,……就像对待我一样!嗯,这剑名便取为‘离溪’吧!哈哈,我要你永世不忘我的赠剑之恩……”想到此处,我的心头泛起一阵阵的暖意!

回忆已经终止,我随即转醒,自是不容她继续念叨下去,赶忙闻声辩向,提剑而去!顺着月色望去,那黑影处一团白色衣角正在顺风飘飘而然。可是,当我飞身上前,长剑横劈下去后,却只是将一段枫树干劈断。人呢?她竟然是逃脱了!

“阁下心性怎的如此狂虐,性情如魔如兽?阁下刚刚已杀一人,难道此时又要再开杀戒吗?小妇人只是有言相告……”,她此刻身形已然飘远,向我诘问道。

经此一役我已是酒醒,脑中一片空白,虚虚无无,竟是一时语塞,支支吾吾的道:“我……我杀了……谁?”

“哈,哈,哈!”,只听一声尖锐的笑声刺破黑暗,划过长空,充满了讥讽之意!

“怎么,刘大侠,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呀!那江离不正是刚刚被阁下刺于长剑之下,一招毙命的吗?这会儿在我跟前,却又来装什么无辜……”

我呆在了原地,四周的黑暗像无数把冷箭一样齐齐向我射来!

“什么,我……我杀了……杀了……离?!何时,为什么?”,我口里虽然如此质问道,但心下却是已然明了。

不错,我杀了江离!就在刚才,为了报仇,我杀了江离!

“哼,我平生最见不得那口是心非、无耻做作的伪君子,而天下男子又大多如此作为!哈哈,你又何必再装?只是苦了我们做女人的,再说……”,她顿了顿,语调忽而变的些许凄凉,“况且,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扑通——”,我竟是双膝发软,猛然跪倒在地!心中不由的泛起江离对我的种种情意,顿时心痛如绞,不能自已。虽然,我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是我知道,那张脸肯定是极度扭曲、非常难看的一张最令人恶心的嘴脸!

“还有,你……”,那白衣女子依旧幽幽的道。

“你,住口,不要再说了!”,不知怎的,一股无明业火直直烧上上我的心头,让我口干舌燥。

“哼!只准你做得,别人便说不得?”,那女子十分不满。

“你最好自己出来,自动的站在我面前!如若不然,只好见我的长剑了!”,我冷冷的说道。

“……你为何不唤那剑为‘离溪’,亦或是唤作‘遂月’呢?是不敢,还是没脸去唤?哼……”,她的语气中竟是有些许挑衅之意。

“恶女,休得再言!”,我一声怒吼,长剑早已当空劈下。

一时间竟是万籁俱寂,唯有长剑横劈破空之音回荡于夜空之中,好似乐曲一般,“铮——!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又一次躲过了!

而这次她再也没有说话,不知飘向了何处?当我顺着月光扫视一圈,察觉左后方有轻微异动时,随即长剑横胸侧身向后飞去!

“恶妇,哪里逃?”,我继续向前追去。

我与那女子在黑暗中相持足足长达一刻之久!奇怪的是,在每次我出剑之时,她似乎早已预知我发招的方位、力度,每每都能化险为夷,犹如蜻蜓点水般的飘飘而过!当世之人,能做到这一点的,恐怕就只有,……只有江离了!

可是江离刚才明明已经是……

此到底何许人也,怎的如此飘忽不定?

正当此时,那白色身影又破空而起!借着月光,那身影、动作竟是有几分熟悉……我自然是依法破空,但当我将要临近之时她竟又是消失不见!瞬间我便大感不妙,身处半空之中,行动大大不便,同时全身要害之处尽张,破绽百出。而她,没错,她在我的正下方!情势万分危急,我即刻将长剑回身格挡,向下舞动剑花,护住周身要穴,以防暗器来袭。果不出我所料,那女子长臂一挥,顿时只觉三道银光闪过,那三道银光竟是穿过剑光掩护直达我眉心!见势我惊骇不已,知回剑格挡已是来不及,随即清喝一声,顺势向下翻至那女子胯下,只听她尖叫一声“啊!”继而,我脚下发力,从她胯下钻身而过,转瞬间鱼贯而出,瞬时,我便身处那白衣女子后背,形势已是转危为安,转守为攻。第二秒,我便是长剑封其喉,左掌趁机直推而出猛击其后背。当是时,那女子已是瘫坐于地!

“呸,下流胚子!想不到你竟然如此下贱、猥琐,咳咳……”,她嘴角已是流出一丝鲜血。

“……情势所逼,若非用得此法,你又怎会现身?”

趁着月光,我这才仔细打量那女子,呵,哪里是什么少妇?只见她一袭白衣白裙,外罩淡紫色轻罗纱,杏目圆睁,正怒视着我!

“你为何人,为何几次三番戏弄于我?你又是怎知道那‘江离’,为什么……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我是谁!呵,问得好!我就是那江离的……”,我大惊,紧接着她又怒道,“我就是那江离的师父!哼,亏得我那苦命徒儿将心托付于你,而你这狠心的贼子竟是把她杀了。我可怜的离儿,这负心贼人为师杀不了了,无法于你报仇了……”

我一时语塞,这女子竟是江离的师父,师父,师父……

那不是……

“你按理来说该喊我‘师祖’,不是吗?”,她忽道。

“……”

“哼,你自作聪明以为报了那大仇,殊不知,哈哈,殊不知你又是错杀了……,哈哈!”,只见她满面的讥讽之意。

“错杀!”,又是错杀,怎么会?“错杀”二字犹如一道天雷轰向我的头顶,顿时只感觉天旋地转浑身颤抖不已。苦苦追寻了三年,到头来竟然还是错了。这三年来,不只有多少无辜之人被我错杀,冤死我手,我也不知受过了多少骗。为何又错?突然,千思百缕间我又察觉不对!随即一沉,道:

“哼,又匡我!三年来所有的线索都已指明就是她,而她也认了。我岂会杀错?”

“……她是谁,为何不说?”,她说着头转向了我,似乎在想着什么,顿了顿又道:“不错,事是她做的,人也是她杀的!……可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你不是一直……”

她突然住了口,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

闻得此言,我自是一愣!是呀,为什么?她与我本……她与我本就是相识,却是为何又要令我家破人亡?为何又干脆的承认?她在隐蔽着什么,又在躲避着什么呢?

……

“请赐教!”,我忙道。

“哈,哈,哈!欲求本因,何不自行去找,再找个两三年,再错杀上几百人!然后再……”,她颇有肆虐的说道。

“请赐教,前辈!”

“……好吧!那‘平西王府’可再去一探,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一定会后悔的!”,她突然提高了声音。

我的身体竟是不由得一怔。

随即慢慢想着:那未然的祖籍便是云南,而其父便……

“怎样?你那爱妻便是云南人吧!这,唉!……你还是自去探个究竟……”,她似乎有些惋惜。

“我去过,三年中早已不知去了多少次!”,我低声道。

“哼哼,笑话!你去过?”,她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向我质问我道:“你去过,都查到了什么?仅是尊夫人之父在‘平西王府’里‘做事’吧!你可有继续深入查究?为何一个王府佣人竟然能得到连赫赫威名的‘平西王’的如此有待?大有为座上宾之意?还有,……还有尊夫人一家究竟是何来历?”

“够了,够了!”,至此经她一言,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大意。三年来,云南也不知去了多少次,可却从来都是仅仅探到这些许皮毛,未有过一次深入,直到如今方才恍然大悟,我错了,大错特错!错的错杀了我爱的人,江离!我的错无法弥补,真的无法弥补!

忽然间,脑海中又出现了她临死时的脸庞,憔悴、忧伤、爱怜!此时,三年间的种种又重新涌上心头,无尽的等待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错!直至最后换来的是自己心爱之人的惨死,惨死在我的手上!

一时间我便头痛欲裂,不能自己。于是握紧长剑长啸一声,便四处乱砍。

“啊,啊!我是罪人!父亲,孩儿对不起你,杀了这么多人还是为报大仇;未然,我身为你夫却使你死于非命;江……江离,我有愧于你,我是懦夫,离——”,我忘情的四下劈着。

“你,你可以安静了!……毕竟那些事还是她做的,也不算错杀。”,她的语气竟是有些软了。

“谁,谁杀了谁?”,我竟一时又是头痛欲裂。

但半响之后我便明了了,江离,是江离,我错杀了她!如今每念叨一次她的名字,我便心痛强了一分。我后悔,自恨,我爱她,却……却最终亲手杀了她!如此一个至情至意的好女子,我不配!此刻,我只想挥剑自刎……

“你想自刎吗?哼,懦夫!若是如此,那些所谓的‘无辜人’便算白死了,你还是等寻了真相,报了大仇再……再向江离自刎谢罪吧!”,说罢她竟是似乎要走。

“且慢!”,被她如此一击便又有了些许清醒,忙道:“你到底为何人?若是江离的师父,年岁好像不大对头。既是如此,请与我同去吧!”

她的身形似乎一怔,竟是停住了!

“……”,良久,良久。她依旧背对着我,问道:“阁下不识路?”

“非也,只是其中些许隐情你比我清楚!”,我想了想说道:“如不去,请言明,溪在此拜谢!”

她沉思了许久,似乎在做着一个非常艰难的挣扎,忽的道:“此乃天机,你可自去追寻!”

说罢,她已然是飘身而去,仅留一片优美的倩影!

“遭了,离!”,离还在那棵枫树下……

心中猛地想到离还一个人在那……,遂拔剑而起向西奔去,心中连念道:“离,别走!别走,离!……”

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离的身体竟然会不翼而飞!枫树林里早已是空空如也,遗留下的仅有的一抹红,永远都无法抹去的红!

我如狂的四下奔走,四下寻所,四下叫喊!江离,你在哪,别藏了,出来啊?离,你到底在哪里?但哪里又能寻得见江离的身影。

月华如水,将尘世间照的无比清洁,无比清亮,一切都好似一场梦,一场大梦。而在梦里,我却始终都找不到那爱人的身影……

正是:

琼光碎地,

幽风入夜,

梦里寻伊天地间。

伊人如水问君兮,

君惜,君惜,

君惜兮?

君觉而醒,

飘忽不见伊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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