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记忆
依然记得你在老房子时的场景,你一直都有放根长长矮矮的板凳在卧房外面的窗户下,每天饭后,便坐到那根板凳上休息或做一些手上的活,而我,有时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与你话痨,有时在面前的空地上独自玩耍,温暖的阳光倾洒下来,画面如此温馨。即使是现在,闭上眼睛,那个场景也依旧那么清晰而深刻,仿佛还能依稀听见,我与你谈笑着什么。
老房子外面有一棵年代久远的大核桃树,那是我的欢乐源泉之一。每到核桃成熟季节,一颗又一颗熟透的核桃从高高的树枝上掉落下来,也有些是松鼠在搬运新鲜核桃时不小心滚落的。你拿着一个装着一把镰刀的小背篓,带我穿过低矮的瓜藤架,来到核桃树下,树的周围由于没有怎么管理,杂草丛生,有的高度甚至快到当时我的腰际,你让我到比较低矮的草丛中去寻找捡拾核桃,而你拿着镰刀往较高的草丛中走去。对于孩童的我来说,在茂密的草丛中找寻核桃已然不是单单的捡核桃了,而是一个好玩的寻宝游戏,翻开片片杂草,去寻找每一颗藏在角落的核桃。每每发现绿色的核桃外壳,我都会很欣喜的去捡拾,虽然大部分只是空欢喜一场,捡到一个空壳,但这一点也没有影响我寻宝的心情。我一直不解,为何你总是比我捡的多,直到后来,我一个人捡拾时才明白,你对我的爱都藏在被杂草割的深浅不一的伤口里。
听说的故事
年幼的我是十分顽劣的,经常会做些令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一次,你带着我在池塘边洗衣服,已记不清具体因为什么原因,只记得当时我把你推进了池塘里,你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爬起来,但你只是严厉的批评了我几句,并无其他。
一次,你带着我到山上割草,我跑到你的前面,乱割一通,你气恼不已,佯装要向奶奶告状,我很生气,一把镰刀朝你扔过来,幸而有惊无险,你当时肯定被我吓坏了。
一次,夜里,我不停地哭闹着,发泄着小情绪,使你不能好好休息,无论谁也没有办法让我消停下来,你拥抱着我,安抚着我的不安,始终陪伴。那时的你已年老,因为心疼我,走哪儿带哪儿已很是辛苦,还要不时地接受我无理取闹地坏脾气。
如今的我对这些已没有太多记忆,大多都是从长辈们口中得知的一些零星片段,现在想想,年幼的自己可算是个极坏的小孩了吧,不敢相信自已有如此的坏脾气以及坏行为,同时,很感激你给予我最大的宽容和爱。
最后的三年陪伴
随着长大,我与你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的增加陪伴你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由于去到外地上学,在那个通讯艰难的年代,我与你彻底失去了联系。直到三年后,我再次归来,原本只因小学毕业回来度假,但看着家乡的变化以及多年不见的亲人,便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约定,这里才是我的家,我不要离开自己的家。在经过几年的毫无联系,我对你的知晓,唯有你依在以及母亲考虑到你太过年老,新房子里有爷爷奶奶在,方便照应,你已搬离老房子,住到了我家的那边屋子。而我回来后,爷爷奶奶帮我收拾的屋子就在你的隔壁。那一刻,我感觉你与我的距离瞬间回到了年幼时,那么近,那么熟悉,但似乎又有些不同。在见到你后,我明白了那种不同在哪里,我长大了,不再对你无理取闹,坏脾气也收敛了很多,同时,我也不再像以前一样经常陪伴你,对你话痨。有太多事分散了我的注意力,又因之前的离开,我与你是熟悉的陌生。
相对于太多变化的我,岁月除了加深你脸上的皱纹,你依然如旧,无论是看向我时的温暖目光,还是对我的关心和爱护并没有因时间而减少一点点,一直都是满满的状态。还有没变的习惯,偶尔听听广播,那台历史悠久的收音机可称为古董级别,质量也一直是我佩服的;那根长长矮矮的板凳,你没有舍得扔,搬到了新房子,依旧放在屋子外面,空闲时你便坐在那儿休息,目光看向远方,偶尔你会打打瞌睡,静静地低着头。我周末在家时,你偶尔会陪我看会儿电视,让我无奈的是,你对电视内容不太感兴趣,每每看不到一会儿,便开始打瞌睡了,我不得不把你叫醒,陪你闲聊,以免你再次打瞌睡。
一次,逛古镇时,一眼便相中一条用不知名种子串联在一起的手链,想要买来送给你。我仍清晰的记得,由于手链有点小,给你戴上时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戴上后,我问你:“好看吗”,你说:“喜欢,好看”,我很开心,突然来了兴致说:“那下次你过生日的时候,给你办次大寿吧!还要送个大礼物给你。”你对我微微笑,没有说话,另一只手轻轻的抚弄了几下手链。而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一次是我第一次送你礼物,也会是最后一次。
你的离别,我缺席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又一个三年过去了。由于中考,我去往了县城。当我兴高采烈地返回家时,看着众多的亲戚以及家里的些许异样,我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我不顾家人的阻拦,推开一扇又一扇门,期望在推开门的那一刻,能看见你生动的站在我的面前。直到我找遍所有房间,来到你的卧室,与你有关的所有物品都消失了,一切归于最初,仿佛从未出现过。那一瞬间,如同河里的鱼离开了水,我有点呼吸不畅,禁不住一直抽泣,源源不断的泪水从我的眼眶溢出,在我脸上流淌。当一切情绪归于平静时,我慢慢消化着你已永久离开我的悲伤。
最遗憾的莫过于我们还没得及留下一张合照,你的面貌随时间的流逝,在我的脑海里逐渐淡去,唯有你坐在那条长长矮矮的板凳上的身影永存心底。偶尔会在梦中与你相遇,你依旧独自一人坐在老房子窗户下的那根板凳上休息,而我像是一个旁观者,并未参与到梦中,只是静静看着你。醒来时回想,明白自己是太过思念你。
是啊,如何不思念。还没来得及与你分享我的中考好消息,还没来得及为你庆祝一次大寿,还没来得及与你留下一张纪念的合照,还没来得及好好回报你的爱,还没来得及见你最后一面,为你最后的离别送行。于你,我有太多太多的遗憾。
你是我的大海,给予我无私的爱以及最大限度的包容。随着岁月的流逝,记忆不再完整,逐渐变成了零星的片段,但我知道,爱会留下深刻的印迹,感受到的温暖永远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