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个夜晚,这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千个夜晚,也是没有她的第一个夜。他是烦她的,他烦她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烦她总是在他还没睡熟的时候在他耳边呓语,烦她在深夜里似无语凝噎的眼神。以往,不论春夏秋冬,天晴天阴亦或是狂风暴雨,她总会在他的身边准时出现,从无例外。然而今天,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她却没来。这不合乎常理,他记得她喜欢星空,也记得她说过她喜欢夜色满天下的灯影,当然,还有他。
沉浸在自己与她的世界里,不知不觉已经过了12点,思绪却停不下来。他突然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慌。他想,他该睡觉了,平日里的工作已经很累,心脏不好的话就该好好休息。等他闭上眼,往日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或者说,是往夜,他与她没有白日,只有夜晚。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时是他第一次来这里,也是在这里的第一个夜晚。就在他准备睡觉的时候,忽然听见客厅里有东西落地的闷响和她低低的呼痛声,他以为是贼进屋了,正准备抄起手边的棒球棒冲出去痛扁那毛贼一顿,转念一想却又不对,他刚刚听见的是女声,盗窃的话一个女人肯定成不了事,难不成她有同伙?门外的脚步声好似就要踏破这脆弱的薄薄木门,他想,他还是装睡吧,来这里的第一天,他不想那么快就被结果。
她偷偷摸摸地进了门,看见他躺在床上酣睡,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被发现。她径直朝床走了过去,坐了下来。而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紧绷,就等着这些贼出去。但事不遂人愿,他等了好久,等到他快睡着,也不见她有动静。就算不能睁眼看,他也能感受到她快僵直的身体像是被定住,他想起了电影里的僵尸,他害怕了。他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其他人进来,房间外也没有动静,他终于确定,她是一个人。他想翻个身面向她,再寻机制服她。然而就在他翻身的刹那,她像是机械娃娃被激活一般,迅速起身朝他压了过来。他想糟了,大概是露馅儿了。但她只是弯腰把他滑下来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甚至还拍了拍他的背。这让他又好气又好笑,这女人八成是个精神病。可耗了这么久,他也累了,伴着她身上的果香味,他还是睡熟了。
每每想及此,他总是想笑,他为什么会觉得她是僵尸还是精神病呢?她明明那么傻。可今晚,她又为什么没来呢?他想,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即使,从不知道她从哪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