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悲伤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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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是一样的,我后来才知道。悲伤却穿着不同的衣服,在世间游荡。

那年我旅经赣西某地,见一株老香樟树下蹲着个男人。他捧着一碗小米粥,粥上浮着三两颗红枣。他不动,粥亦不动。风来的时候,树影在他脸上割了又合,合了又割。他始终没有吃那粥,只是捧着,像是捧着一件祭品。那粥凉了,我想。他起身时,粥仍是一口未动,倾于树根,枣红得凄然。

又一年在鹭岛,梅雨淅沥。街边有老人家卖白兰花,花朵盛在湿篮子里,幽香被雨水打成片段。一个西装男子匆匆而过,忽又折返,买下一串。他将花搁在公文包上,任雨水浸着。他走得很急,花的香气追不上他。后来我看见那串白兰花被弃在公交站台的座位上,依旧白得耀眼。想来那男子并不是要买花,只是买下了那一刻的停顿。

昌城的老火车站旁,有个孩子每日来卖煮玉米。玉米用棉被盖着,冒出虚弱的白气。人们上车下车,极少有人买他的玉米。他却总是掀开棉被一角,看看玉米是否还热。有一天,我看见他自己买下一根,坐在月台边上啃了起来。啃着啃着,他忽然不动了,只是望着铁轨的尽头。玉米的热气呵在他脸上,竟像哭了似的。其实没有,他只是在吃一根冷掉的玉米。

悲伤从不言语,只是悄然更换它的容器。有时是一碗凉粥,有时是一串湿花,有时是一根冷玉米。人们揣着这些容器行走世间,容器不同,内里盛着的,却是同样重量的哀愁。

赣西的香樟,鹭岛的梅雨,昌城的铁轨,看见了么?那是悲伤的不同模样。

人心大抵相同,只是悲伤的模样不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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