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从几时几分起,我开始倒数
一日一日像即将走向终点的绳
快到头时,我不舍又心焦
似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似乎一切都要到头
我拾掇办公桌上散乱的飞屑
我摘开黑色大衣上棕色的发丝
我用冰凉的水冲洗白色瓷杯上若隐若现的吻痕
我取下隐形眼镜换上厚重的大框
把这世界重新框进可有可无的模糊
把我自己重新框进若即若离的明天
雪没金陵,来得突然又剧烈
就像所有的爱与眷恋
就像所有的恨与背叛
就像所有的忘乎所以
就像所有的歇斯底里
我脑海中存住了金陵城所有的模样
我砰砰跳动的心爱着这片土地
春雨如酥里桃花映着嫣红
夏夜沁爽中虫鸣闹着荷翠
秋阳初生时雾霭笼着枯黄
冬雪漫漫间斯人伫立无声
高跟的短靴在深深的积水里前行
啪嗒啪嗒
便是稳健而急促的鼓点
带着水花炸裂的泛音
我总是在忙着去何方的道路上
而这道路,我却很想停留
如果不是那个目的地在催促
如果不是那个始发站在远离
如果不是时光将消逝所有的记忆
我真的不想前行
我只想停留在闭目的瞬间
停留在你亲吻的弦上
停留在风雪交加的空隙中
就像雀跃的鸟和节拍
如果一个诗人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么她所写下的就必然不是诗
它只是摞在一起 长长短短的字句
放弃掉短诗意味深长的飞白
放弃掉长诗恰到好处的节奏
放弃掉你我唇齿音里细微的变化
放弃掉某一刻二进制微颤的心弦
我一如一粒雪
带着独一无二的形状
带着并不怎么重要的特别
悄声降落
然后慌张张
然后忙碌碌
然后雄赳赳
然后娇滴滴
然后奔赴那一条大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