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上,朋友圈铺天盖地的都在祝“父亲节快乐!我也只是通过微信发了一句“爸爸,节日快乐!”
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人,好像都羞于对最亲最爱的人直接表达自己的情感,很多时候我们都只是爱在心里,却心口难开。做了他四十年的女儿,好像从没为他写过只言片语,也从未对他说过“我爱你!”我早觉得有为爸爸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不为别人,只为给自己一个安慰和交代!
我从不吝啬再别人面前说起对爸爸的敬仰之情,他在我心中一直就是一个平凡却伟大的父亲。
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初的父亲,因为家庭成分不好,他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都是在饥饿和不断地歧视中度过的。更年长一些之后,就开始承担一些家庭重担,经常都是要干重体力活,即使这样,日子仍然过得很艰难。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没什么人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不是他不优秀,而是家庭成分不好,好在我外公并不是一个势力之人,欣然同意我父母的婚事(后来听家中长辈讲,我父母是自由恋爱,我妈妈那时是生产队红人,前途不错,可见我妈妈也不是势力之人)。他的婚恋故事经常被我姑奶奶说起,很多年前姑奶奶就让我把我爸妈的故事写下来,她说绝对比现在好多爱情故事精彩,只是在我的认知里,从来没有看到过那样的父母,也没向当事人求证,所以也没当回事。只是觉得这么多年在家中妈妈都比较强势,但爸爸总是让着她,可能与他们当时的感情和经历有关吧!
爸爸是一个不轻易发脾气的人,平时也寡言少语,但却是一个很讲原则之人。记忆中爸爸只打过我两三次,平时也不会骂我们,他总是宽容地对待每一个人。他打我都是因为我任性,学前班时,就是因为平时带我上学的堂哥他们早走了,留我一个人在家,于是我死活不肯去,爸爸先是耐心地给我讲,我哭喊着不听;后来他说送我去,我还是一路地哭闹不听。这下可惹火了他,只见他随手从路边捡起一根棍子,上来就是一顿暴揍,还把我从高处扔到了下面的田地里,看到他真生气了,我只好乖乖地跟他到学校,一路上因为挨打伤心难过,还是他把我背送到学校的。后来上初中,也是某个周日晚上我不想去学校,说教不听以后把我打了一顿。
他非常重视我们的学习,从小学开始,每天晚上回家他都要检查我们的作业,学的课文也要能背下来,放学回家不把作业写完就不许出去玩,他总是这样严格要求我和弟弟的学习。但在生活上对我们又很宽容,甚至有些溺爱。上中学时我住校,冬天学校都没有热水,很冷,回家我告诉他说想要一个方便携带的取暖炉(我老家那种用木头做一个框架,里面可以放一个小铁盆烧炭的),结果没过几天他真的就给我做了一个特意送到学校,被学校老师知道后还挨了批,说学校不准用火炉,他只好又带回家去了。从头至尾,他没有埋怨过我一句,他对我们的疼爱就是这样,从不说出口,但永远把我们的需求放在第一位。
那时农村经济凋敝,没有什么收入,我们上学的学费,家里生活开支都要钱。记得每年到了冬腊月间,地里农活少了,妈妈在家照顾我们,兼顾地里的活,爸爸就一个人挑着他的行头(炸爆米花的机器)开始游走在各个乡镇,甚至是很偏远的农村,去帮人家炸爆米花,炒炒米等,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去挣来年我们一家的生活费用。那时的我们不知道爸爸要在外吃多少苦,挨多少人的白眼,有时可能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我们只期盼着爸爸能带钱回来,过年就能买新衣服,买好吃的了。多年以后,我们已长大成人,家人坐在一起聊天时听他讲那过去的事情的时候,他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可听故事的我却百感交集,即使这样,我依然说不出“爸爸,您辛苦了!”这样的话语,而他也同样不会说出“是因为我爱你们,我心甘情愿”这样的话。我们就是这样互相无言地爱着对方。
从上初中开始,我就一直长时间的离家在外求学、工作。跟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回家也没什么话说。大学毕业之后,我来到南京工作,每年只有在寒暑假的时候,才有机会回去看望他们。可这时候,他们更多地是把我当客人一样对待,除了生活上的无微不至的照顾,话题依然很少,他想知道我工作的情况,可我不愿意多讲。怀孕之后我希望妈妈能到南京来照顾我,主要是想吃家乡味道的菜。那时妈妈还有些犹豫,因为小侄女儿也才三岁,还需要他们照顾。爸爸听说后并没有对我多说什么,只叫妈妈快点儿到我这儿来,妈妈只好带着侄女儿来到南京,留下爸爸一个人在老家。此后的两年半的时间里,都是他一个人独自呆在老家,他的生活怎么样,我那时好像从来没有去细想过,只觉得他好像日子也过得下去。他从来不在我们面前说任何让我们担心的话,我们也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一个人过的很自在。
这些年我和弟弟就这样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给我们的一切。家里盖房子,全是他和妈妈在张罗;我装修房子,还特意把他叫来,帮我们监工;两个侄女从小就是他们带大的。生活条件改善之后,我们多次叫他不要到外面干活了,该歇歇了,可他每次都答应不干了,结果还是别人一喊,就又去了。其实我知道,他还是觉得自己身体好好的还能干,就不想给我们增添负担。
父亲也许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你需要他时,他会第一个站出来;他需要你时,你却不知道;你要独立时,他会给你无限地信任和支持,但他从不会对你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