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月光可以如此寒彻入骨。
自冰川而下的溪水从我脚下淌过,那冰冷都不及发自我心间的凉意。
反复回味狼的最后一句话,我意识到,自己对穆卡的了解是多么苍白。
他能与狼同时出现,说明在此之前他就一直暗中跟踪。从他与狼的短暂对话,我能听出他们之间一定存在某种密切的联系。
原来,看似坦诚的穆卡,身上有太多我不知道的秘密。他能在大仓山里与狼共存,一定不是上天的仁慈。
我直视着距我不远的穆卡,声音颤抖,“你到底是什么人。”
穆卡强掩脸上痛苦的神情,“苏拉,我快没有时间了,认真听我说,你现在必须立刻从我身边离开,越远越好,否则......”
话音未落,穆卡突然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他的身体纠结成一团,似乎正经历某种神秘的异变。
我吓得不知所措,却克制不住冲动,想找出穆卡试图隐瞒的真相。
只见穆卡挣扎着,极为狂躁地从四处寻找藤曼,然后十分娴熟地将自己的手和脚牢牢困住。
这一切实在太诡异,我不由自主迈步向他靠近。
“别过来!”
穆卡回头对我大吼,月光正好照在他脸上,我看见一双血红的眼睛。
这是一双充满欲望的双眼。直觉告诉我,他已不再是我自以为熟悉的穆卡。眼前的他,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仿佛一只野兽,随时将会向我扑来。
我立刻顿住脚步,恐惧蔓延到全身每个角落,这份恐惧与将才黑狼给予我的一模一样。
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答案,我哆哆嗦嗦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压抑着那呼之欲出地真相。
直到,穆卡用他最后的清醒,对我艰难地喊道,“快跑!”
就像弓弦被崩到极致终于释放,我转身没命地在林中疯跑。身后传来树藤断裂的声音,然后就是枯叶被脚掌碾碎的声响。
我并不是一个擅长奔跑的人,尽管身体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我还是不出意外被追上我的穆卡扑倒在地。
他将我的身体翻转过来,大手一扯,衣裳被撕开,露出我胸口大片的肌肤。
我吓得尖叫,对他拳打脚踢试图挣脱。
他不耐烦地将我的双手锁在头顶,一手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头固定,然后极不温柔地吻了下来。
说极不温柔实在有失偏颇,确切地讲,应是简单粗暴地啃上我的唇。
神经被口中腥甜地味道刺激,我暂得片刻清醒。
山洞中的画面在脑中重现,我瞬间明白了穆卡要对我做什么。也明白了,一直以来,我们都只知道恶魔是狼,却不知恶魔也是人。
狼是不可能与人产生后代,只有人可以。
所以,恶魔的真是身份,是狼人!
恐怕,穆卡就是那只带走我的白狼。
只是到了白天,他又变回人的姿态。这是他从不留宿树屋的原因,因为他怕在我面前露出真面目。
原来,这就是我追求的真相,这也是恶魔最致命的弱点!它们作为狼时,或许刀枪不入;但一旦恢复人身,我们便可以与之匹敌。
可惜,我却也即将沦为狼人发泄兽欲,繁衍后代的工具。
作为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整个部落的未来都捏在我的手心。
我强迫自己集中意识,默念咒语,不去看穆卡那张因失去理智而变得狰狞的脸。
很快,穆卡的前发被火点着,他迅速捂住脸,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
趁此机会,我用力推开他,向密林中奔去。
狼嚎自后背传来,我用余光向后一瞥。穆卡正跪在地上,银白色的毛发已逐渐将他的皮肤覆盖,在月色下发出冷冽的光。
我第一次亲眼见到此番离奇诡异的画面,一个活生生的人竟如此化身为狼。
人何以为狼,狼又何以为人。
究竟是先有人再有狼,还是先有狼再有人。
对真相的好奇敌不过对死亡的恐惧,我飞一般地穿梭在密林中,身上被低矮的荆棘划出深深浅浅的血痕,可我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白狼就不近不远地跟在我身后,仿佛有意保持距离,等待我自己崩溃的那一刻。
我的体力早已透支,衣裳被汗水浸透,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直到前方的路被湍急的溪水拦腰截断,溪流奔涌向一片虚空,前方应是一座悬崖。
我绝望地回头,两道幽幽地绿光从林中射出。白狼的身影出现在一颗高大的杉树后。它渐渐向我靠近,咧着嘴,似乎在嘲笑我的弱小。
我拾起一块石子,向它砸去。它灵巧避过,却像是被激怒般对我嚎叫一声。我不会容许自己束手就擒,决定就此一搏。
我朝白狼冷冷一笑道,“想得到我,那就跟我一起死。”
说完,我纵身跃入溪中,水流毫不客气地卷着我的身体,带向悬崖。
白狼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它不假思索沿着溪岸奔跑,试图将我拖上岸,然而却是徒劳。
眼见我即将抵达尽头,出乎意料的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白狼也纵身一跃,落在我身边,溅起的水花迷糊了我的视线。回过神时,身子已贴在它胸口,就这样,一人一狼,以某种纠缠的姿势齐齐坠下山崖。